黑风峡内的战斗,并未随着叶枫的离去而立刻结束,反而进入了一种更加混乱和微妙的阶段。
失去了法河这顶尖战力,又亲眼目睹天下第二的“影”在那神秘光芒下惨败重伤,宰相一方的士气彻底崩溃。尽管人数仍占优势,但在锁灵阵的持续压制和黄家子弟疯狂的复仇怒火下,只能勉强结成圆阵,苦苦支撑,伤亡持续增加。
萧景渊手持打王金锏,与黄禹等人一同,将挣扎欲起的影团团围住。此时的影,周身阴影淡薄得几乎透明,露出下面略显干瘦的本体轮廓,他蜷缩在地,气息极度萎靡,那圣光对他造成的伤害,显然是规则层面的重创,短时间内绝难恢复。
“影,束手就擒吧!”黄禹声音冰冷,眼中燃烧着大仇得报的快意与继续清算的火焰。
影艰难地抬起头,阴影下的目光扫过萧景渊、黄禹,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发出一声沙哑难听的冷笑:“呵呵……没想到……我影……会栽在……一个……小辈手里……”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叶枫离去时的方向,带着一丝探究和深深的忌惮,“……好手段……那光芒……究竟是什么?”
萧景渊面具下的表情无人得知,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沉稳而充满压迫感:“将死之人,何必多问。”他心中实则也充满疑问,但那“小太阳”的力量层次太高,绝非他现在能够揣测,只能将这份震撼深埋心底。眼下,如何处置影,才是关键。
杀?还是擒?
杀了影,固然能极大削弱宰相势力,但势必引来李辅国最疯狂的报复,而且影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势力,犹未可知。生擒?以影的实力和诡异,即便重伤,囚禁他也需付出极大代价,且后患无穷。
就在萧景渊权衡之际,一人却快步上前,低声道:“世子,黄长老!此刻不宜久留!锁灵阵时效将过,朝廷援军恐怕已在路上!若等阵法失效,影恢复部分实力,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是尽快撤离!”
这话点醒了萧景渊和黄禹。没错,他们此次是伏击,是刺杀,而非决战。目的已经超额完成(法河死,叶宏救出,影重伤),若贪功恋战,等锁灵阵消失,朝廷大军合围,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
萧景渊当机立断,沉声道:“黄长老,杨大人所言极是!影已重伤,短时间内不足为患。我等先行撤离,将此间战果昭告天下,方为上策!”
黄禹虽心有不甘,想手刃影为族人报仇,但也知形势比人强,咬牙道:“好!就依世子之言!”他转头对族人喝道:“撤!”
萧景渊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影,以及远处那辆死寂的宰相车驾,冷声道:“李辅国,今日暂且留你狗命!他日必取你项上人头!我们走!”
说罢,他不再犹豫,与黄家众人一起,身形闪动,迅速朝着预先规划好的撤退路线掠去。杨碱紧随其后,临走前,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宰相车驾的方向。
影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试图挣扎起身,却引动伤势,喷出一口漆黑的血液,只能发出不甘的低吼。残余的宰相护卫更无一人敢追击。
片刻之后,峡谷出口处的“庚金裂山阵”效果渐弱,乱石被艰难推开,一队狼狈不堪的禁军护送着如同苍老了十岁的李辅国,仓皇逃出黑风峡。至于影,则被几个忠心耿耿的影卫拼死抬起,一同撤离。
整个黑风峡,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
数个时辰后,靖王府,听雨轩。
萧景渊已换回常服,脸上的面具早已取下,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沉的思索。
老内侍王伴悄无声息地出现,低声道:“世子,黄长老等人已安排到秘密据点安置,伤势无大碍。杨碱大人也已回府,表面无恙。”
萧景渊“嗯”了一声,缓缓道:“王伴,你觉得今日之事,最大的变数是什么?”
王伴沉吟片刻,恭敬答道:“老奴以为,最大的变数,并非世子的出手,亦非黄家的阵法,而是……叶枫那一剑,以及……那道光。”
“是啊……”萧景渊转过身,眼中精光闪烁,“叶枫……士级初期,竟能秒杀重伤的法河!虽然法河实力十不存一,但那份果决、那份对时机的把握、尤其是那柄剑……逆鳞剑,还有那龙形剑魂……,我的眼光从来不会出错。”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而最后那道光……那已经超出了凡俗武学的范畴。那是对规则,不,是对某种本源的运用!……他绝不仅仅是普通的高手那么简单!他很可能……触摸到了顶级心法和传承甚至更高的境界!”
王伴闻言,身躯微微一震,低声道:“若真如此,那叶枫的潜力……”
“无穷!”萧景渊斩钉截铁地说道,“原本与他合作,是看中他叶家血脉的身份和复仇的决心,以及他可能存在的底牌。但现在……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宝藏!那份血脉,那柄剑,那个师尊……他的价值,远超我们的预估!”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迅速写下几行字,然后封入密信:“立刻动用最高级别的‘暗线’,将今日黑风峡之战的结果,尤其是叶枫未死、救走叶宏、秒杀法河的消息,有选择地散播出去!重点传给……齐国的叶云和林沁!”
“世子是想?”王伴疑惑。
“卖个人情,加固联盟。”萧景渊嘴角微勾,“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叶枫知道,是我靖王府,为他创造了这个机会,并且,我会帮他保守……那道光真正的秘密。这份人情,他得认!”
“另外,”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让我们在宰相府内部的钉子,巧妙地透露一些消息,将李辅国的怒火,更多地引向……羿和李存义的无能上。就说,若非羿和杨碱指挥失误,李存义临阵怯战,叶枫未必能得手。”
王伴立刻明白了世子的用意:这是要借刀杀人,或者至少,让宰相内部先乱起来!“老奴明白!”
“还有,”萧景渊走到窗边,望向南方,“叶枫救走叶宏,他们会去哪里?沙砾屯?还是……另有隐秘之地?让我们的人,暗中留意,但绝不可跟踪探查,只需留意大的风向即可。现在,我们和叶枫是盟友,信任是基础。”
“是。”
王伴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萧景渊独自站在窗前,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叶枫捏碎锦囊、圣光耀世的那一幕,以及叶枫身上那股一闪而逝、却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古老血脉气息。
“叶枫……你这次,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萧景渊低声自语,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充满期待的笑容,“这盘棋,因为你的归来,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李辅国……你的末日,看来真的要加速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