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兰德望着眼前情绪激动的民众,又听着城外如雷般轰鸣的忠勇军炮火,深知已无转圜余地。
他当机立断,转身对身旁的副官急切吩咐道:“立刻升起白旗,要让城外的明军一眼就能看到!”
副官领命后,飞也似地跑向城楼。
不多时,一面洁白的旗帜在总督府的旗杆上升起,在硝烟弥漫的天空下格外醒目。城外的忠勇军看到白旗,炮火渐渐稀疏下来,最终停歇。
趁着这短暂的宁静,沃兰德再次面向民众,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发表投降演讲:“亲爱的同胞们,想必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已升起白旗。做出这个决定,我内心充满痛苦与无奈,但为了热兰遮城的每一个生命,为了在座各位不再承受战火的煎熬,我认为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人群中有人轻轻啜泣,也有人默默点头。
沃兰德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们共同经历了战争的残酷,目睹了家园的破碎,许多人失去了至亲和挚友。我明白,大家心中充满了愤怒、悲伤和恐惧。而我,作为总督,对此深感愧疚。”
他微微低下头,脸上满是自责。
“然而,此刻我们放下武器,并非懦弱,而是为了能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存下去。我们要为自己,为孩子,为未来保留希望的火种。”
沃兰德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众人。
“接下来,我会与忠勇军进行谈判,尽我所能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确保大家不会因这场战争而遭受更多苦难。我向大家保证,会为我们争取到最好的条件。”
他的声音虽因疲惫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演讲结束,民众们的情绪逐渐平复。
尽管未来依旧充满未知,但至少此刻,战争的阴霾似乎有了一丝消散的迹象。
沃兰德望着民众,暗暗发誓,无论谈判之路多么艰难,他都要为热兰遮城的百姓争取到一个安稳的未来。
在热兰遮城那座弥漫着硝烟气息与陈旧感的议事厅内,墙壁上满是炮火留下的斑驳痕迹,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荷兰总督沃兰德与军队指挥官范·德·维尔德,面色凝重且憔悴,坐在一侧。
沃兰德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不甘。范·德·维尔德则微微皱眉,紧抿着嘴唇,不时用手帕擦拭额头上因紧张而冒出的汗珠。
对面,明国内阁首辅李默,身着戎装,身姿笔挺,眼神锐利而沉稳,尽显久经沙场的威严。他双手抱胸,腰杆挺直,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压迫感。
其身旁,忠勇军海军提督沈廷扬同样神情严肃,身着海军服饰,肩章在黯淡的光线中隐隐闪烁,透露出一股坚毅果决的气质。他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上,目光如炬地盯着沃兰德,仿佛要将对方的心思看穿。
沃兰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微微欠身,尽量让声音平稳:“李将军,我们既已投降,希望贵军能依诺保障我军将士与城中百姓的安全。”
说话间,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李默和沈廷扬脸上游移,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松动。
李默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沃兰德,语气沉稳有力:“总督阁下,既然你们选择放下武器,我军自会信守承诺。但有几点,还望总督阁下清楚。热兰遮城及周边地区,自此刻起归我大明管辖,你们在这的所有军事设施、物资,必须如实交割。”
说罢,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沃兰德还未回应,一旁的范·德·维尔德忍不住微微皱眉,嘴唇动了动,似要反驳,却被沃兰德以眼神制止。
沃兰德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范·德·维尔德稍安勿躁,接着说道:“首辅大人,军事设施与物资交割,我们定会配合。只是城中众多荷兰平民,他们多为生计而来,在此生活多年,早已将这里视为第二故乡。
恳请贵军宽容,容他们继续在城中生活,开展正常商业活动。他们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他们的存在也能为城市的发展做出贡献。”
李默思索片刻,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缓缓开口:“可以。只要他们遵守我大明律法,不生事端,我军不会为难。但需明确,他们得接受大明管辖,不可有任何不轨行为。”
沃兰德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李将军放心。还有我军将士,望贵军以礼相待,莫将他们当作俘虏羞辱。”
李默神色一正:“总督阁下放心,我军乃仁义之师,只要你们将士放下武器,不再抵抗,我军定会以礼相待。不过,为防意外,局势稳定前,他们会被集中安置。”
沃兰德与范·德·维尔德对视一眼,无奈点头表示接受。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沈廷扬,双手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在寂静的议事厅内格外响亮。
他目光冷峻地看向沃兰德,语气强硬地说道:“总督阁下,除了刚才首辅大人所说,我必须强调,大员(台湾)的荷兰军队、舰队,必须即刻从大明境内撤走,一艘船、一个人都不许留下。这是底线,不容商量。”
沃兰德面露难色,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双手摊开,无奈地说道:“沈提督,撤离并非易事,需要时间筹备船只、物资,还得安排人员……”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满是苦涩。
沈廷扬打断他,手指着沃兰德,斩钉截铁地说道:“总督阁下,战争已给这片土地带来太多伤痛,百姓流离失所。你们拖延一日,便是多给百姓一日的苦难。我给你们五日时间,务必完成撤离。”
他的眼神如利刃般锋利,直直地逼视着沃兰德。
沃兰德心中焦急,额头上的汗珠再次滚落,他用手帕匆匆擦了擦,看着沈廷扬坚决的眼神,知道没有回旋余地,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垂头丧气地说道:“好吧,五日就五日,我们尽量完成。”
说完,他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随后,双方就投降后的诸多细节,包括人员安置、物资清点、撤离流程等,又进行了详细商讨。随着谈判推进,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有所缓和。最终,双方达成全面协议,沃兰德、李默与沈廷扬分别在协议上签字画押,这场决定热兰遮城乃至大员(台湾)局势走向的谈判,至此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