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条从黑水里窜出来的鬼东西,快得像闪电,带着一股子能把人灵魂冻僵的阴寒,直扑白幽后背!
苏芷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想喊小心,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白幽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连头都没回,只是随意地反手一挥袖袍。
也没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那几条狰狞的触手在距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坚不可摧的墙壁。
猛地一滞,然后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瓦解,重新化作了黑色的水汽融入四周。
整个过程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了肩头的灰尘。
苏芷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对白幽的实力评估又往上拔高了一大截。
这男人,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发什么呆?跟上。”
白幽已经踏上了对岸,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苏芷赶紧收敛心神,几步跨过剩余的距离,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才感觉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重新合拢、奔腾咆哮的黑水,心有余悸。
面前的洞口被粗壮扭曲的黑色藤蔓层层缠绕,那些藤蔓表面布满了诡异的、如同眼睛般的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缓缓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幽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纯净的月华般清辉,轻轻点在一根藤蔓的“眼睛”上。
“嗡……”
那藤蔓猛地一颤,表面的眼睛花纹骤然亮起幽光,但随即又被月华清辉压制下去,迅速变得黯淡、枯萎,最终化作了飞灰。
如同连锁反应,周围的藤蔓也纷纷枯萎脱落,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阴寒气息,夹杂着一种古老沧桑的意味,从洞内弥漫出来。
“进去吧,‘深渊之眼’就在里面。”
白幽率先迈入黑暗。
苏芷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
洞内并非一片漆黑,岩壁上有一些会自发微光的苔藓,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亮。
通道向下倾斜,空气湿冷,脚下是滑腻的台阶。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的中央,并非什么恐怖的怪物巢穴,而是一口平静无波的潭水。
潭水清澈得不可思议,宛如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水晶,倒映着溶洞顶端那些发光的苔藓,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收纳其中。
然而,当你凝视潭水深处时,却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那水下仿佛是无尽的虚空,能吞噬一切光线和视线。
这就是“深渊之眼”?
苏芷能感觉到,胸口玉佩“星月璎”正传来一阵阵强烈的悸动,似乎与这口潭水产生了某种共鸣。
“坐到潭边去,集中精神,将你的意识沉入‘眼’中。”
白幽吩咐道,自己则走到一旁,靠着一根钟乳石柱,似乎不打算再插手。
苏芷依言走到潭边,盘膝坐下。
她闭上眼睛,努力排除杂念,将全部心神都集中起来,尝试着探向那口深邃的潭水。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刺骨的冰寒顺着意识蔓延。
但当她催动素心血脉,将一丝微弱的星辉之力融入意识时。
她的“视线”猛地向下坠落,穿透了潭水表面,进入了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领域!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流动的色彩、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光影和混乱的低语!
她看到了翻滚的幽冥死气,看到了赤焰军士兵狰狞的脸,看到了沙痂族人银白的眼睛,甚至隐约看到了墨言苍白的脸和裴九霄焦急的神情!
各种庞杂、混乱、扭曲的信息如同洪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让她头痛欲裂,几乎要崩溃!
“守住本心!用星月璎定住它!找到你最想看到的!”
白幽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她几乎迷失的脑海中炸响。
苏芷一个激灵,拼命催动胸口玉佩!
温润而坚定的星月之力扩散开来,如同定海神针,勉强在那片意识乱流中撑开了一小片稳定的区域。
她死死想着墨言他们的样子,想着他们的位置……
混乱的洪流中,一幅相对清晰的画面终于被她捕捉到——
那是一个昏暗的石室,墨言嘴角带血,脸色苍白,裴九霄和欧阳雪扶着他,而那个叫冷月的女子,正蹲在地上,似乎在研究着一个发光的图案,画面的背景,是刻满火焰符文的墙壁……
他们还活着!
但处境似乎很不妙!
还没等苏芷看清更多细节,一股更加狂暴、充满恶意的混乱意念猛地撞上了她撑开的稳定区域!
“噗!”
苏芷现实中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瞬间从那“深渊之眼”中弹了出来,整个人虚脱般向后倒去。
白幽伸手扶住了她,一股精纯温和的力量渡入她体内,稳住了她翻腾的气血。
“看到了?”他问。
苏芷虚弱地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担忧。
“墨言他们在一个有火焰符文的石室里,墨言受伤了……”
“能定位吗?”
苏芷努力回忆着那惊鸿一瞥的感觉,迟疑道。
“好像在西北方向,很远有一种被束缚的星辰的感觉……”
白幽银面具下的目光微微闪动。
“葬星山脉,看来他们摸到赤焰军的老鼠洞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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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葬星山脉那间诡异的石室中,气氛凝重。
墨言强行压下伤势,指着那扇由“星缚之印”打开的星光门扉后的向下阶梯。
“走这边。”
四人依次踏入阶梯。
阶梯盘旋向下,深不见底,空气中弥漫着陈腐和尘埃的味道。
墙壁上没有任何照明,全靠裴九霄手里那盏萤石灯笼微弱的光芒。
走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漂浮的光团。
阶梯的尽头,连接着一条更加宽阔、古老的甬道。
甬道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早已风化的壁画,依稀能辨认出星辰、锁链以及一些跪拜的人形。
而在这条甬道的中央,静静地躺着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
尸骸的姿势扭曲,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他们身上穿着破烂不堪、但依稀能看出制式的服饰——
正是赤焰军的服装!
而且看其腐朽程度,年代相当久远。
“赤焰军的人?死在这里?”
裴九霄用短棍小心地拨弄了一下尸骨,一脸晦气。
冷月却蹲下身,仔细检查起那些尸骸,尤其是在他们的臂骨和胸骨位置。
很快,她在那几具尸骸的臂骨上,发现了一个相同的、用某种特殊颜料绘制、历经岁月仍未完全褪色的标记——
那是一个被锁链缠绕的星辰图案,与石室地面那个“星缚之印”一般无二!
“他们不是后来的探索者……”
冷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他们是最初的‘守誓者’?或者说是被迫守在这里的囚徒?”
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墨言。
“你们守陵人封印这里时,用了活人献祭?”
墨言脸色难看,守陵人的传承记忆中并没有这么血腥的记载。
“我不知道,传承里没提过这个。”
就在这时,欧阳雪忽然指着前方甬道尽头,声音发抖。
“那……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甬道尽头,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洞窟入口。而就在那入口处,矗立着两尊高达三丈、由某种黑色金属铸造的雕像!
雕像造型狰狞,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手持巨斧,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正是那鬼火的来源!
更让人心惊的是,其中一尊雕像的巨斧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而雕像脚下的地面,散落着更多新鲜的、属于赤焰军制式的兵器碎片和尚未完全腐烂的尸块!
显然,不久前有人试图强行闯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看来,想进去没那么容易。”
裴九霄咽了口唾沫,握紧了短棍。
冷月却死死盯着那两尊雕像,尤其是它们眼眶中燃烧的幽蓝火焰,仿佛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抬起手,用短刃的锋刃划破了自己的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你干什么?!”墨言一惊。
冷月没有回答,而是将流血的手掌猛地按在了旁边墙壁那个“星缚之印”的壁画上!
鲜血浸入古老的刻痕,那被锁链缠绕的星辰图案,竟然如同被唤醒般,缓缓亮起了微弱的、与冷月血液同源的血色光芒!
与此同时,那两尊狰狞雕像眼眶中的幽蓝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
冷月抬起头,看向那两尊仿佛活过来的雕像,清冷的声音在幽深的甬道中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决绝。
“以星见之血……唤汝等……履行旧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