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枯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手,带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尘土和陈腐气息的味道,直直朝着苏芷胸口抓来!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诡异压力。
“你想干什么?!”
裴九霄反应极快,短棍带着风声就扫向那手腕!
几乎同时,墨言的银针和欧阳雪的鞭子也到了!
老婆子“嘿”了一声,那看着颤巍巍的手腕极其诡异地一翻,五指如勾,竟然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在裴九霄的棍头、墨言的针尖和欧阳雪的鞭梢上各自轻轻一拂!
“叮!”
“啪!”
“嗤!”
三声轻响,裴九霄感觉棍子像是砸在了一块滑不溜丢的顽石上,力道被卸开大半。
墨言的银针被一股柔劲带偏,擦着老婆子的袖口飞过。
欧阳雪的鞭子更是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垂落下来。
三人心中骇然!
这老婆子的实力,深不可测!
但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交手瞬间,苏芷猛地后退一步,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胸口的玉佩,另一只手扣住了仅存的几根保命银针,眼神锐利地盯着老婆子。
“前辈!此物已与我性命交修,强取只怕会玉石俱焚!”
她这话半是警告,半是实情。
玉佩与她血脉相连,若是被强行剥离,她这残破的身子立时就会崩溃。
老婆子抓空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看着苏芷那戒备又决绝的眼神,又扫过如临大敌的裴九霄三人,脸上那诡异狂热的神色慢慢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混杂着惋惜和贪婪的复杂情绪。
“性命交修……嘿嘿,果然是‘灵韵自成,血脉为引’……”
她收回手,拄着木棍,佝偻着腰,像是瞬间又变回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
“小丫头福缘倒是不浅,竟能让这‘星月璎’认主。”
星月璎?
这是玉佩的名字?
苏芷还是第一次听说。
“前辈认得此物?”
她紧紧盯着老婆子,不敢有丝毫放松。
“认得?何止认得……”
老婆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追忆的迷离。
“这东西,本就是……唉,罢了,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她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了回去,转而道。
“你们不是要找月影沙棠吗?”
她话题转得生硬,但确实抓住了几人的命脉。
“前辈肯告知地点?”
墨言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老妇态度反复,他不敢完全相信。
老婆子用木棍在地上慢慢划拉着,画出一个扭曲的、像是某种符文的图案,又指了指西边更深远的方向。
“从此地往西,穿过三片流沙河,看到三座呈‘品’字形排列的黑色沙山,‘葬月谷’就在中间那座沙山的阴面。月影沙棠,就在谷底最深处的‘月影潭’边。”
她的描述比阿萨兰的地图详细了无数倍!
“那沙螭……”
欧阳雪小声问,带着恐惧。
“沙螭那玩意儿,靠吸食月华和误入生灵的精气为生,平时蛰伏在流沙深处,只在月影沙棠开花前后最为活跃。”
老婆子瞥了她一眼。
“想要摘花,要么趁它沉睡时冒险潜入,要么,就得有办法引开它,或者,硬碰硬。”
硬碰硬?
看看他们现在这状态,跟沙螭硬碰硬跟送死没区别。
“多谢前辈指点。”
苏芷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不安,诚恳道谢。
不管这老婆子有什么目的,至少给出了确切的线索。
老婆子却摆了摆手,目光再次落在苏芷或者说她胸口的玉佩上,眼神闪烁。
“先别谢。老婆子我指点你们一条明路,也不是白指的。”
来了!几人心中同时一紧。
“前辈有何条件?”墨言沉声问道。
老婆子咧开嘴,露出稀疏的黄牙。
“条件嘛!现在说还太早。等你们真能从葬月谷活着回来,拿到沙棠花蕊,再来找老婆子我。到时候,我自然有事要你们,尤其是你,小丫头,去办。”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芷。
这等于是一张空头支票,而且明显是针对苏芷的。
裴九霄眉头拧成了疙瘩,想说什么,却被苏芷用眼神制止了。
“好,若我们能活着回来,定当前来聆听前辈吩咐。”
苏芷应承下来。
眼下,拿到救命的药材才是第一位。
老婆子似乎满意了,拄着棍子,慢悠悠地转身,朝着水潭另一边、一片更茂密的怪树林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飘荡在夜风里。
“记住,月圆之夜,沙棠方开。你们时间不多了。”
等她彻底消失,石屋内的几人才松了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这老妖婆,神神叨叨的,肯定没安好心!”裴九霄啐了一口,感觉憋屈得厉害。
墨言眉头紧锁。
“她对‘星月璎’如此了解,又自称守陵人,恐怕与素心族,甚至与碧落仙府的秘密脱不了干系。她最后那句话,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催促?”
欧阳雪担忧地拉着苏芷的手。
“苏芷姐,她到时候会不会让你去做很危险的事?”
苏芷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疲惫和凝重。
“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恢复体力,尽快赶到葬月谷。”
她低头看了看胸口,玉佩温润,那老婆子叫它“星月璎”……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太素医经》的某篇杂论?
还是师尊偶尔的提及?
记忆有些模糊了。
这一夜,几人轮流守夜,谁都没睡踏实。
那守陵老妇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深潭,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深的不安。
天刚蒙蒙亮,他们就收拾行装,准备按照老妇指的方向出发。
裴九霄和墨言仔细检查了骆驼和物资,欧阳雪扶着苏芷坐上骆驼。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片诡异的绿洲时,墨言忽然停下脚步,弯腰从昨晚老婆子站立过的沙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片干枯的、形状奇特的黑色叶子,不是绿洲里任何一种植物的叶子,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叶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红色。
“这是什么?”裴九霄凑过来看。
墨言将叶子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脸色微微一变。
“这味道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和死寂之感。不像活物身上的东西。”
苏芷看着那片叶子,心头莫名一跳,她下意识地抚向胸口。
玉佩,似乎又轻轻悸动了一下,比昨晚更加清晰。
这片叶子,是那守陵老妇无意中掉落的?
还是她故意留下的?
它来自哪里?葬月谷?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带着新的线索和更深的谜团,一行人再次踏入茫茫沙海,朝着西方那未知的“葬月谷”而去。
风沙依旧,前路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