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东西，刚冒个头就被掐灭，比从来没有过还他妈折磨人。
裴九霄一拳砸在温润的玉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耍人玩呢这是！一会儿说能治，一会儿又说碰不得！这留下池子的老家伙，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苏芷没说话，只是慢慢把伸向池水的手收了回来，指尖冰凉。
她看着墨言那张死灰色的脸，心一直往下沉，沉到一个看不见底的地方。
玉衡子的欺骗，净尘符的真相，现在连这看似唯一的生机都是陷阱，前路好像被一堵堵墙给堵死了，密不透风。
欧阳雪怯生生地指了指池边那几株朱红色果子：
“那……那个能吃吗？看起来好像蕴含很多灵气……”
裴九霄没好气地瞥了一眼：
“谁知道有没有毒！这鬼地方，看着越好的东西越邪门！”
一时间，石室里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绝望。
最后还是苏芷先动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墨言平放在池边干燥的地面上，离那池水远远的。
“裴九霄，你的腿不能拖了，先用这池水试试。”
“我？”
裴九霄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那条快没知觉的腿，又看看池水，有些犹豫。
刚才那警告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你中的只是边缘的死气侵蚀，不是本源死气。”
苏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
“池水的说明只警告了‘本源死气’，对你这种情况，应该有效。再拖下去，你这条腿可能就真的废了。”
裴九霄咬了咬牙。
废一条腿？那他以后还混个屁！
他不再犹豫，拖着腿挪到池边，小心翼翼地将左腿浸入了清澈的池水中。
一股温和却强劲的灵气瞬间包裹住他麻木的小腿，像无数只温暖的小手在轻轻按摩、疏通。
那顽固的阴寒感如同遇到克星，开始一点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带着轻微刺痛的恢复感。
“有用！”
裴九霄脸上露出惊喜，长长舒了口气。
“他娘的，总算有点好消息了！”
他赶紧凝神静气，引导着池水中的灵气对抗腿内的死气。
看到裴九霄的情况好转，苏芷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她走到那几株朱果前，仔细感应了一下，又回忆着《太素医经》和血脉中零碎的知识，确认这应该是一种名为“赤玉灵浆果”的灵植，确实能快速补充元气，疗愈内伤，没什么毒性。
她摘下一颗，递给脸色依旧苍白的欧阳雪：
“吃点吧，恢复下体力。”
欧阳雪感激地接过，小口吃了起来。
果子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她感觉浑身的疲惫和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
苏芷自己也吃了一颗。
精纯的灵气在体内化开，滋润着干涸的经脉，连之前因为意识冲击和力量消耗带来的眩晕感都减轻了许多。
暂时安全了，也有了些补给。
但墨言的问题，像一块巨石，依旧压在每个人心头。
苏芷坐在墨言身边，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眉头紧锁。
他体内的死气，因为得不到压制，似乎更加活跃了，像一条苏醒的毒蛇，在他心脉附近缓缓游弋，随时可能给予致命一击。
难道真的只能去找那个可能是陷阱的“净尘符”了吗？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异变！
原本平静躺着的墨言，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心口位置，那团盘踞的幽冥死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猛地爆发开来！
浓郁如墨的黑气不再局限于他体内，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汹涌而出，化作数道黑色的触须，疯狂地向四周舞动、探伸！
而离得最近的，就是那池灵气盎然的“涤尘池”！
“不好！”
苏芷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想按住墨言，阻止死气外泄。
但已经晚了！
那几道死气触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猛地扎进了涤尘池清澈的池水中！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扔进冰水，一阵剧烈而刺耳的腐蚀声骤然响起！
原本清澈见底的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黑！
水面上氤氲的星辉灵气雾霭被粗暴地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合了精纯灵气与阴寒死气的、极其不稳定的混乱能量场！
池水像是沸腾了一样，剧烈地翻滚、冒泡，颜色在清澈与污黑之间疯狂闪烁、交替！
“操！”
裴九霄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把腿从池子里抽了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小腿上原本已经消退大半的灰白色，竟然又隐隐有蔓延的趋势！
池水不但不再治疗他，反而开始反向侵蚀！
欧阳雪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果子都掉在了地上。
苏芷死死按住不断抽搐、周身黑气缭绕的墨言，心沉到了谷底。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墨言体内的本源死气，与涤尘池的至纯灵气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
这不再是缓慢侵蚀，而是……能量爆炸的前兆！
必须阻止它们！
苏芷一咬牙，试图调动体内的星月之力，强行介入那混乱的能量场，将死气触须从池水中逼退。
然而，她的力量刚一接触那片区域，就感到一股狂暴的、充满毁灭意志的反冲力猛地撞了回来！
“噗！”
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身体被震得向后倒去。
“苏芷！”
裴九霄惊呼，也顾不上自己的腿了，连忙上前扶住她。
失控了！完全失控了！
池水翻滚得越来越厉害，黑气与灵气互相吞噬、湮灭，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整个石室开始微微震动，顶上有细小的玉屑簌簌落下。
墨言的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七窍甚至开始渗出黑色的血丝！
他体内的死气，正在被池水的灵气彻底激怒、激活！
就在这全面崩溃，眼看无法挽回的刹那——
那狂暴舞动的死气触须，在疯狂侵蚀池水的同时，其核心深处，那一点最为精纯、最为古老的幽冥本源，似乎因为这场剧烈的冲突，被短暂地“照亮”了。
苏芷忍着胸口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猛地抬头望去。
在那浓郁的死气核心之中，她隐约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印记？
那印记的轮廓，她绝对在哪里见过！
是……是玉衡子师尊经常佩戴的那枚贴身古玉的形状！
一个冰冷刺骨、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脑海——
墨言体内的本源死气，不是因为意外沾染的……
这气息的深处，带着玉衡子的印记！
难道……是玉衡子，亲手将这致命的幽冥本源死气，种入墨言体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