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那几枚飞镖跟长了眼睛似的，嗖嗖几下就放倒了离欧阳小姐最近的两个护卫。
剩下那几个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来人，墨言已经鬼魅般贴了上去，手里短剑划出冷光，招式狠辣利落，专挑要害。
裴九霄一看这架势，也顾不得腿疼了，低吼一声“帮忙！”，拔出短刃就想冲出去。
苏芷死死拽住他：“你腿不要了？！”
就这么一耽搁，那边墨言已经解决了大半。
欧阳小姐压力骤减，剑势一振，配合着墨言，三下五除二把剩下几个护卫也撂倒了。
她拄着剑，喘得厉害，血顺着胳膊往下淌，那张平时冷若冰霜的脸此刻白得吓人，眼神复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墨言，又警惕地瞟向裴九霄和苏芷藏身的树丛。
墨言没理她，甩了甩短剑上的血，冲树丛后道：
“出来吧，解决了。”
裴九霄在苏芷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脸色因为“续筋贴”的药效和疼痛交织，显得有点狰狞。
他盯着欧阳小姐，语气不善：
“欧阳大小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苦肉计？”
欧阳小姐咬了咬下唇，没理会他的嘲讽，反而看向墨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你？百花谷客栈那个……”
墨言打断她，语气冷淡：
“为什么被追杀？”
欧阳小姐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我偷听到了我爹和玄素的密谈。他们……他们不只是想抓你们。玄素背后的人，想在‘碧落仙府’开启之时，用苏姑娘的玉佩和血脉……举行‘换天祭礼’，强行夺取仙府核心，释放被玉衡子前辈封印的……‘幽冥老祖’！”
碧落仙府！换天祭礼！幽冥老祖！
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炸在苏芷和裴九霄耳边！
他们一直以为碧落仙府是救命的希望，没想到竟成了别人阴谋的核心！
“你爹……欧阳谷主，他也参与了？”苏芷不敢置信。
欧阳小姐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我爹……他已经被权力和长生迷了心窍！和‘紫薇垣’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劝过他，可他……”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裴九霄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虚脱感，冷笑道：
“所以你就‘大义灭亲’，跑来给我们报信？老子凭什么信你？”
欧阳小姐猛地抬头，眼神锐利：
“就凭我现在也被他们追杀！就凭我不想看着百花谷千年基业，还有这天下，毁在我爹和那帮疯子手里！”她顿了顿，看向苏芷。
“苏姑娘，我知道你不信我。但玉衡子前辈于我曾有半师之谊，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传承者被如此利用戕害！”
这话半真半假，裴九霄一个字都不信。
但眼下，多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墨言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开口道：
“此地不宜久留。黑水渡就在前面，先离开再说。”
四人不再多言，由墨言带头，朝着黑水渡方向疾行。
欧阳小姐虽然受伤不轻，但武功底子好，勉强能跟上。
裴九霄全靠“续筋贴”和一股狠劲撑着，苏芷则紧紧扶着他，生怕他倒下。
越靠近黑水渡，空气中的水汽越重，隐约能听到浪涛声和人声喧哗。
穿过最后一片树林，一个混乱、肮脏、充斥着鱼腥和汗臭味的渡口出现在眼前。
所谓的渡口，其实就是一段泥泞的河滩，停靠着十几条大小不一、破旧不堪的船只。
码头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逃难的、走私的、江湖客、还有眼神凶悍的打手。
几个光着膀子、身上刺青的壮汉在人群中穿梭，显然是控制这里的“混江龙”手下。
“找船，去南岸，越快越好。”
墨言压低斗笠，对其中一个看似小头目的刺青汉子说道，同时递过去一小锭银子。
那汉子掂了掂银子，斜着眼打量他们这一行四人——
一个戴斗笠的神秘客，一个脸色苍白吊着胳膊的瘸子，一个狼狈的姑娘，还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富家小姐。
组合实在古怪。
“南岸？现在这光景，价钱可不便宜。”
汉子咧开嘴，露出黄牙。
“多少钱，说。”墨言语气不变。
“这个数。”汉子伸出两根手指，又翻了一下。
“可以。”墨言毫不犹豫，又加了一锭银子。
汉子眼睛一亮，正要招手叫船，旁边突然插进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欧阳大小姐吗？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这是要……私奔？”
众人心头一凛，转头看去，只见几个穿着“紫薇垣”低级道袍的人不知何时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眼神阴鸷，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欧阳小姐。
他们显然也刚到渡口，恰好撞上！
真是冤家路窄！
欧阳小姐脸色瞬间惨白。
裴九霄心里骂了句娘，手下意识握紧了短刃。
墨言斗笠下的眼神也锐利起来。
那紫衣道士嘿嘿一笑，目光扫过苏芷和裴九霄，最后落在墨言身上：
“这位朋友，面生得很啊。这几位可是我们‘紫薇垣’的要犯，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
墨言还没说话，那个收钱的刺青汉子不乐意了，挡在中间，瞪着眼：
“干什么？干什么？在老子的地盘抢生意？懂不懂规矩？这几位客官船钱已经付了！”
“规矩？”紫衣道士嗤笑一声。
“‘紫薇垣’办事，就是规矩！滚开！”说着就要伸手去推那汉子。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渡口上其他人都远远躲开，生怕被殃及。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号角声！
声音悠长苍凉，带着一种莫名的威压。
所有人，包括那几个紫衣道士和“混江龙”的手下，都下意识地朝河面望去。
只见浑浊的河水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隐隐有幽绿色的光芒透出！
紧接着，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腥风从河面席卷而来！
“河……河神发怒了！”
“是水怪！快跑啊！”
渡口上顿时乱成一锅粥，人们尖叫着四处奔逃，也顾不上看热闹了。
那几个紫衣道士也是脸色大变，看着那诡异的漩涡和绿光，眼神惊疑不定。
墨言当机立断，对那刺青汉子低喝：
“船在哪？快！”
那汉子也被这异象吓住了，指着一艘离得最近、船身漆黑的小型客船：
“那……那条‘黑鲛号’！快上去！”
四人不再犹豫，趁着混乱，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向那艘“黑鲛号”。
船老大是个独眼龙，看到他们上来，又看了看河心的异象，骂了句晦气，但还是催促水手：
“开船！快开船！”
缆绳解开，船帆升起，黑鲛号摇晃着离开河岸，朝着南岸驶去。
岸上，那几个紫衣道士眼睁睁看着目标上船离开，又忌惮河中的异象，气得跺脚，却不敢轻易追上来。
站在摇晃的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混乱渡口和那河中仍在旋转的诡异漩涡，四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裴九霄腿上的“续筋贴”药效正在消退，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苏芷赶紧扶住他，让他坐在甲板上。
欧阳小姐靠着船舷，处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眼神依旧惊魂未定。
墨言则站在船尾，斗笠下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河面和两岸。
暂时安全了。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前方的路，只会更加艰险。
碧落仙府的真相，幽冥老祖的阴影，还有身边这个敌友难分的欧阳小姐……
“咳咳……”
裴九霄咳了几声，看着墨言，哑着嗓子问：
“喂，那个漩涡……是怎么回事？”
墨言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知道。但这片水域……最近不太平。”
他的话音刚落，船身猛地剧烈摇晃了一下，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船下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