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事出紧急!‘紫薇垣’已潜入城中!殿下命我等即刻护您转移!”
窗外那压低的声音又急又促,像鼓点一样敲在苏芷心上。
她猛地坐起,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手下意识死死攥住胸口那枚变得冰凉的玉佩。
紫薇垣?!又来了?!
还是殿下的人来救她?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绝处逢生的希望疯狂交织,让她脑子乱成一锅粥。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窗边,手指颤抖着,却不敢立刻开窗。
“你……你怎么证明是殿下的人?”
她声音发干,带着哭腔,拼命压低了问。
上次那道士也是装得人模狗样!
窗外沉默了一瞬,似乎没料到她会反问。
随即,那声音更急,甚至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姑娘!此刻岂是犹豫之时?!殿下贴身令牌在此!莫非你要等紫薇垣的索命幡到了门口才信吗?!”
话音未落,一枚冰凉坚硬、雕刻着繁复蛟龙纹样的金属令牌,从窗缝底下极快地塞了进来!
苏芷手忙脚乱地捡起来。
令牌触手冰冷沉重,上面的蛟龙张牙舞爪,透着皇家特有的威严,背面还刻着一个清晰的“璟”字。
她没见过王爷的令牌,但这东西看着就不像假的。
难道真是殿下的人?
玉衡子说过,“他们”会来……
就在她心神动摇的刹那——
“嗖!”
一支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破空声的乌黑短箭,毫无征兆地从屋顶方向疾射而下,目标直指窗外那人!
“呃!”
窗外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随即是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几声极快的、刀刃切入肉体的闷响和短促的挣扎声!
然后,一切迅速归于死寂!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苏芷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墙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死了?!窗外那个人……就这么死了?!
是被灭口了?
还是……杀他的才是紫薇垣的人?!
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周围全是陷阱和伪装,每一步都可能踩空摔得粉身碎骨!
她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令牌,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这令牌现在像个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屋顶上传来极其轻微的瓦片滑动声,像是有人在上方快速移动,检查战果,然后迅速离去。
院子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她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和疯狂的心跳。
怎么办?怎么办?!
她猛地想起玉衡子的话——等“他们”来!
可刚才来的,是“他们”吗?如果是,为什么会被杀?
如果不是,杀人的又是谁?是保护她,还是……
脑子乱得像一团麻,越扯越紧。
不能待在这里了!
不管刚才来的是谁,这里的厮杀肯定已经惊动了别人!
再留下去,就是等死!
逃!必须立刻逃!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压过了所有恐惧和犹豫。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换衣服了,一把抓起床头那个装着周先生给的药材和碎银子的小布包,死死塞进怀里。
那枚蛟龙令牌,她犹豫了一下,也咬牙揣了进去。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
外面静悄悄的,守院的兵士好像没动静?是被干掉了?
还是刚才的动静根本没惊动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极其缓慢地拔开门闩,拉开一条细缝。
月光下,院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似乎比平时更频繁的巡逻脚步声!
机会!
她心一横,猛地拉开门,像只受惊的猫儿一样,贴着墙根的阴影,飞快地朝着记忆中最偏僻的那处侧院角门摸去!
一路上出奇地顺利,遇到的几波巡逻兵士似乎都心不在焉,或者被别处的什么动静吸引了过去。
她甚至看到一队王府禁卫行色匆匆地往正厅方向赶,根本没人留意到她这个在阴影里穿梭的小虾米。
这种反常的顺利,让她心里更加发毛,但也顾不上了。
好不容易摸到那处堆满杂物的角门,她记得这里平时只有一个老苍头看守,而且经常打瞌睡。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一堆破筐后面探出头——
守门的老苍头果然歪靠在墙根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天助我也!
苏芷心里一喜,猫着腰,踮着脚尖,几乎是用爬的,一点一点挪过那片空地,伸手去拉那扇平时很少上锁的破旧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老苍头猛地一哆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谁……谁啊?”
苏芷吓得心脏骤停,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老苍头揉揉眼睛,看清了是她,愣了一下,嘟囔道:
“是……是你啊丫头……这大半夜的……要去哪儿啊?”
苏芷脑子飞快转动,正想编个借口,比如肚子疼去找周先生什么的——
那老苍头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眼神躲闪了一下,竟然又慢慢缩了回去,摆摆手,声音含混道:
“唉……走吧走吧……就当俺老眼昏花……啥也没瞅见……这地方……是非多啊……”
他竟然不管?!还主动放行?!
苏芷懵了,但也顾不上多想,低声道了句“谢谢老伯”,拉开门缝就钻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瞬间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味道,也带着未知的危险。
门外是黑漆漆的、空无一人的小巷。
她成功了?!她真的逃出来了?!
狂喜只持续了一秒,就被更大的茫然和恐惧取代。
去哪?天下之大,她能去哪?
身无分文,唯一那点碎银子根本撑不了几天。
后面还有不知是真是假的追兵……
她站在巷口,看着前后无尽的黑暗,感觉自己像一粒被风吹出巢穴的尘埃,渺小又无助。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一盏极其昏暗的、像是医馆门前常挂的那种小灯笼,忽然亮了起来。
灯笼旁,一个佝偻着背、推着独轮车的老头,慢悠悠地朝着她这边走来。
车上堆着些草药袋子,看样子像个夜归的卖药郎。
那老头经过她身边时,似乎被绊了一下,哎呦一声,独轮车一歪,几个药袋掉了下来,正好滚到苏芷脚边。
“哎呦呦……人老不中用了……姑娘行行好,帮老汉捡捡……”
老头喘着气,声音苍老沙哑。
苏芷下意识地弯腰去帮他捡。
手指碰到那些药袋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极其熟悉又古怪的草药混合气味——正是那天晚上在破庙里,她胡乱配制、用来砸人的药膏的味道!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老头。
昏暗的灯笼光下,老头的脸皱巴巴的,看不出什么特别。
但他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在接触到苏芷目光的瞬间,却极快地、几不可察地眨动了一下,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精光。
他伸出枯瘦的手接过药袋,手指看似无意地,在苏芷手背上极其快速地划过了三个奇怪的符号!
同时,一个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的声音飘进她耳朵:
“想活命……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