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衣止住脚步,眼神微凝,看向那名突然出现的麻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衣着寒酸,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衫,头顶戴着遮阳的陈旧蓑笠,看不清具体面容,唯有她手中那柄剑身细窄的长剑,一眼便能看出绝非凡品。
“光天化日,欺压妇孺,强征孩童,这就是朝廷的所作所为吗?!”麻衣女子带着一股正气,目光扫过地上两名狼狈不堪、哼哼唧唧的差役。
李丰衣心中一动,暂时按下了出手的打算,准备先观察一下。
这女子身手敏捷,招式凌厉,显然修为不弱,而且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倒是省了他一番手脚。
一名差役捂着胸口,挣扎着半坐起来,色厉内荏地仰头瞪着女子,嘶声道:“你……你是什么人?!竟敢妨碍朝廷公差办事,你……你不怕诛连九族吗?!”
女子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屑:“助纣为虐,残害百姓,还敢大言不惭?本想略施惩戒,饶你们一命,既然自己找死……”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隔着数尺距离,对着两名差役的脖颈凌空一划!
“嗤——!”
一道青色剑罡从她指尖迸射而出,两名差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一道细密的血线浮现,瞳孔瞬间放大,下一刻便气息断绝,歪倒在地。
渔村的村民们何曾见过如此干脆的杀人场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刘保长更是浑身发抖,伸出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麻衣女子,声音带着哭腔:“你……你……你杀了他们?!你杀了官差?!日后……日后县衙里面追究起来,让我们……让我们如何是好啊?!”
女子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人是我杀的,与你们何干?”
刘保长急得跺脚:“可……可他们是死在我们村的啊!官府怎么会讲道理?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借口,多征我们的粮,让我们出更多的人去当壮丁!你这是……你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女子闻言,撇了撇嘴,懒得过多解释,只是淡淡道:“放心吧,县衙里的那群狗官,前些日子已经被我杀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是派不出人手来找你们麻烦了。”
“什……什么?!”刘保长和周围的村民都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杀了县衙的官?!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女子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路过那辆装着收缴来的粮食的驴车时,她再次屈指一划,一道细微的剑气切断了套车的绳索。
“这头驴,我骑走了。车上的粮食,你们自己分了吧。”她语气随意。
村民们看着车上的粮食,又看看地上官差的尸体,一时间竟无人敢动。
女子也不在意,牵过那头受惊的毛驴,翻身骑上,轻轻一夹驴腹,毛驴便“哒哒”地朝着村口走去,方向恰好是李丰衣几人所在的位置。
直到她走出一段距离,村民们才仿佛如梦初醒,不知谁发了一声喊,一群人立刻涌向那辆驴车,疯抢起来。
“我的!这是我家的!”
“别抢!都有份!”
“滚开!这是我先拿到的!”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粮袋在争抢中被扯破,黄澄澄的粮食撒了一地。
先前那个为了十斤粮而指证狗剩已满十四岁的妇人,此刻更是直接扑倒在地,用整个身体护住一小堆撒落的粮食,任凭旁人如何推搡踩踏,也死死不肯让开。
她家里有四个孩子要养,任何一点能争取到的口粮,她都绝不能放弃。
麻衣女子对身后的一幕熟视无睹,骑着毛驴,径直来到了李丰衣几人面前,勒住了缰绳。
李丰衣主动抱拳,打招呼道:“这位女侠,方才仗义出手,惩治恶吏,解救妇孺,壮义之举实在令在下佩服!不知女侠尊姓大名,出自何等势力?”
麻衣女子坐在驴背上,蓑笠下的目光扫过李丰衣,又看了看他身边被捆绑着却难掩绝色的楚照颜,顶着黑眼圈好奇打量她的李国宝,以及蹲在李丰衣脚边、一副贼眉鼠眼的光秃兔子。
这一行人的组合着实奇特,尤其是她竟然完全看不出这几人的深浅。
她语气平淡:“打听他人来历的时候,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李丰衣微微一笑:“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李青霄,乃是夜巡人组织麾下,一名小小的绣月使。”
“夜巡人?!”女子声音陡然拔高,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一只手已然按在了剑柄之上,眼神锐利,紧紧盯着李丰衣,“你是来抓我的?!”
夜巡人的主要职责,天下皆知,一是铲除危害人间的邪魔,二就是对付她这样“以武犯禁”,挑战朝廷权威的修士!
李丰衣脸上笑意不减,连忙摆手道:“女侠误会了,在下绝非为此而来。我们夜巡人也并非那般是非不分之辈。只要女侠所杀之人,是该死之大奸大恶之徒,行事符合天道人心,我们夜巡人是不会追究的。”
女子闻言,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呵!你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们夜巡人就是建人朝廷圈养的走狗,与那些贪官污吏狼狈为奸,欺压百姓!你说不追究就不追究?”
李丰衣听她话语中,左一个“建人朝廷”,右一个“建人朝廷”,心中已然明了。
兔子这次空间跳跃,怕是直接把他们带出了云岭三地的范围,来到了依旧被大建朝廷直接统治的区域。
他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道:“女侠此言差矣,建人朝廷的夜巡人,或许确实会做些助纣为虐的勾当。但我三岭之地的夜巡人,早已独立自主,与那边……早就不一样了。”
麻衣女子听到“三岭之地”和“独立自主”,眼睛猛地一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了一些,也压低了声音:“你……你是过来……当间谍的?”
李丰衣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暗笑,脸上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她,笑而不语。
麻衣女子这才重新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抱拳正色道:
“剑阁,赵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