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疏言举杯的时候，还在想自己到底赢了没有。
庆功宴设在顶层空中花园，玻璃穹顶外是整座城市的星河倒映，香槟塔折射出细碎的光。团队所有人围坐一圈，笑声炸得像过年放炮，周默已经喝到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小安抱着平板疯狂截图存档，说要剪个“沉冤昭雪·逆袭高燃混剪”。
“来来来！”周默举起酒杯站起来，声音洪亮得能震碎隔壁楼的玻璃，“今天靠程老师一张帅脸洗清冤屈，这杯必须干！不然我们对不起热搜第一被压三小时的煎熬！”
众人哄笑鼓掌，齐刷刷看向主位上的程疏言。
他穿着件黑色高领毛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闻言只是轻扯嘴角，端起酒杯晃了晃：“证据链闭环而已，跟我长什么样没关系。”
“哎哟装什么高冷啊？”周默直接坐到他旁边，胳膊搭上来，“监控视频里你甩文件那一下，慢镜头回放八百遍，女粉集体尖叫破音，你知道吗？#程疏言一个眼神封神#都 trending 了六个小时！”
程疏言没接话，只低头抿了一口。
其实他知道，这场胜利并不轻松。三天两夜连轴转梳理时间线、调取七栋楼的监控、逐帧比对人物动线……他几乎是以脑力透支的方式，把一场被精心设计的舆论陷阱反向拆解成铁证如山的事实拼图。
而现在，终于赢了。
可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像是跑了全程马拉松，冲过终点时却发现观众席上少了一个人。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角落。
岑知韫正低头整理包带，准备离席。她穿了件米白色风衣，发尾微卷，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棕金色光泽。察觉到视线，她抬眼望来，两人对视一秒，她轻轻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就这一眼，系统轻微震动了一下。
【提示：情感封闭风险等级提升至橙色，建议释放情绪波动以维持心理平衡】
程疏言皱眉，把手机塞进兜里。
下一秒，周默又给他倒满一杯。
“再来一轮！这次是为了咱们内部团结！”周默举杯环视，“尤其是某位幕后英雄——岑老师，要不是她第一时间发现音频波形异常，咱们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敬她！也敬程老师，别总绷着，今晚放松点！”
众人齐声附和，酒杯碰撞声叮当作响。
程疏言本想推辞，但看到岑知韫也端起了果汁杯，朝他微微一笑，终究还是仰头喝了。
一杯，两杯，三杯。
酒精像温水一样漫过神经末梢，原本紧绷的思绪开始松动。有人说起那天发布会直播时弹幕刷屏“哥哥冷静得太帅了”，他忽然笑出声，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去找那个身影。
而这一次，她已经在穿外套了。
“我先走了。”岑知韫起身，声音温和，“明天还有录音棚档期。”
“哎别啊！”周默立刻拦，“这才几点？再坐会儿！”
“不了，谢谢。”她笑了笑，拎起包就要走。
就在她转身的一瞬——
手腕被人轻轻拽住。
力度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固执。
全场安静了一秒。
程疏言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醉意让他瞳孔微散，脸上却是一副认真到近乎执拗的表情。
“别走……”他嗓音低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还没说完。”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安手里的平板差点掉地上，周默瞪大眼睛，嘴巴张成o型。
岑知韫站在原地，没有抽手，也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脸看他。
风从露台吹进来，撩起她的发丝。
程疏言低头靠近，气息拂过她耳畔，声音含糊却清晰：
“每次写编曲……脑子里都是你穿我卫衣的样子……袖子拖到手背，头发乱翘，软乎乎的……特别好看。”
空气凝滞。
仿佛连星星都忘了眨眼。
几秒后，岑知韫轻轻笑了。
她终于转过身，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醉酒的猫。
“醉了，回去休息。”
她说完便抽回手，转身离开。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电梯门后，宴会才重新活过来。
“卧槽！！！”周默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刚才那段给我重播！！谁录了？谁拍了？！”
没人说话。
但角落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迅速收起手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狗仔视角，模糊画面，却极具张力：男人醉眼朦胧拉着女人手腕，低头耳语；女人红着耳尖轻拍他背，未加抗拒。
足够引爆全网。
十分钟后，小安收到助理消息：“有媒体拿到现场照片了，正在联系通稿。”
她慌忙找上周默：“要不要压？现在还能拦下来。”
周默盯着手机相册里那张偷拍照，沉默两秒，忽然笑了。
“不用拦。”他低声说，“有些话，他说不出清醒的版本。”
随即拨通电话：“喂，老李？推热搜，#程疏言醉后表白#，配文就写——‘顶流的小心思藏不住了’。”
当晚八点，微博炸了。
热搜第一：#程疏言醉后表白#
第二：#岑知韫反应#
第三：#卫衣梗#
第四：#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吧#
第五：#求高清原图#
cp超话瞬间涌入百万访客，粉丝连夜做表情包、剪视频、写小作文。“软乎乎”三个字被做成动态字体铺满社交平台，衍生出无数二创：“我家哥哥说谁软乎乎？”“原来顶级作曲家灵感来源是女朋友的衣服。”“建议查查那件卫衣，一定是国家宝藏。”
凌晨两点，仍有数万人在线守候。
而此时，程疏言正躺在公寓沙发上，宿醉头疼欲裂。
手机不断震动，他眯着眼划开锁屏，全是未读消息。
一条来自周默：“兄弟，你火了，这次是真火出圈了。”
一条来自工作室：“公关组已启动预案，是否否认？”
还有一条……
发信人：岑知韫。
消息内容只有八个字：
【卫衣洗干净了，下次再借你穿。】
程疏言怔住。
五秒钟后，他忽然勾唇，指尖飞快敲击屏幕，秒回：
【求之不得。】
发送成功的一刹那，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系统提示：
【检测到高纯度心动共鸣，情绪流动指数突破阈值，心动值+20%，星轨能量小幅回升。】
他没看太久，只是将手机翻转扣在胸口，闭上眼。
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远处霓虹闪烁，像是为谁点亮。
但他耳边反复回响的，却是那一晚她轻拍自己后背的触感——温柔、克制，却又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暖意。
像冬夜里突然照进来的光。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录音棚。
岑知韫戴上耳机调试音轨，助理凑过来问：“网上那些说法……要回应吗？”
她摇头，指尖轻点播放键。
前奏响起的瞬间，是一段熟悉的旋律。
正是程疏言最新单曲的第一小节。
她听着听着，忽然低声笑了。
“不用回应。”
“让它们吵去吧。”
与此同时，程疏言站在公司天台，望着远处高楼林立。
手机静静躺在掌心，对话框停留在那句“求之不得”。
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忽然觉得，这场仗，好像真的赢了。
不只是舆论。
还有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