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还没亮,街上路灯还亮着。
程疏言坐在工作室的窗边,面前是那台一直开着的量子终端。屏幕上有一篇没起标题的文档,内容已经写好了大半。他轻声说:“星轨回响,调取过去72小时的情绪数据。”
画面一闪,数据出来了。社交平台上全是“炒作”“人设崩了”“到底有没有事”这些词,骂人的、猜疑的,很多。但他切换到音乐评论区时,看到的却是另一回事。
有人说:“《夜航》我听了三百多遍,每次听到副歌都哭。”
还有人说:“你们不懂,这首歌去年冬天救了我。”
也有人说:“他们有没有爱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认真写歌,也有人真心听。”
程疏言看着这些话,很久没动。他摸了摸左耳的星月耳钉,这是他穿越后唯一留下的东西。
“原来还有人在听。”他低声说。
他回到文档,在第一行写下:
“有些关系,不用解释,也不用躲。”
系统弹出提示:【检测到作者情绪稳定,共鸣场形成,是否启用‘共情语序优化’?】
他点了“启用”。
文字慢慢变了,语气更温和,节奏更稳,像在讲一件真实的事。关键句子自动加粗:
“我们曾在彼此最难的时候,听见对方的声音。这就够了。”
他点点头,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默。
“你终于肯说话了?”周默的声音有点哑,但还是那么直接,“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装哑巴。”
“我不想再让别人替我说话。”程疏言看着窗外,“这次,我想自己说一次。”
“那你得想清楚——你是要澄清,还是要表达?”周默问,“澄清是为了平事,表达可能会惹更大的麻烦。”
“我要表达。”他说得很平静,“如果否认那段日子,就等于否定了我自己。我不干这种事。”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行吧。”周默叹气,“把稿子发我看看,别整那些虚的,普通人看不懂。”
十分钟后,他把文档发了过去。
五分钟,手机又响。
“你这文章,是写给懂的人看的。”周默说。
“那就够了。”程疏言靠在椅子上,“我不需要所有人都信,只要那些相信作品的人知道我没骗他们就行。”
“问题是,网上懂的人吵不过瞎猜的人。”周默语气冷了,“你现在不是写日记,是在打仗。”
“所以我才要用‘星轨’。”程疏言打开舆情图,“生气和八卦集中在微博和短视频;豆瓣、网易云、b站那边不一样,那里有理解,有共鸣,还有人把我们的互动剪成了视频,叫什么‘理想友情记录’。”
“所以你想赢的不是热搜,是人心?”
“对。”他说,“我要让真正听歌的人,听到我的声音。”
周默停了一会儿,突然说:“删掉这句——‘她曾是我黑夜里的光’。”
程疏言皱眉:“为什么?这是真的。”
“但它会被乱写。”周默说得干脆,“媒体会说‘程疏言亲口承认岑知韫是他唯一的救赎’,然后各种标题满天飞。你要保护的不只是真相,还有她。”
程疏言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改成——‘我们都曾是彼此黑夜里的光’。”周默说,“公平一点,也安全一点。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说话,你在告诉所有人:艺人也可以有真朋友,不一定是恋人,也不一定是仇人。”
屋里很静,只有机器轻轻响。
程疏言点头:“改得好。”
他改完,从头读了一遍。语气平和,不冷也不煽情。他写了合作时的默契,低谷时的帮助,但也清楚地写了一句:
“真正的尊重,是不让私人的感情影响公众的信任。”
系统再次分析,标出三处可能被断章取义的地方,建议修改。他都接受了,最后的版本很稳妥。
这时,屏幕右上角跳出红字警告:
【异常行为监测】
发现超过12万个账号集中登录,Ip分散,行为一致,疑似水军。预计攻击高峰在2小时后。
程疏言眯眼看着。
“他们怕了。”他冷笑,“越怕越要发。”
他打开发布时间设置,原定早上七点发,现在他改成六点。
“赶在他们刷屏前发出去,先定调。”他说,“只要前半小时大家按我们的节奏讨论,后面就能带方向。”
周默听完,只回了三个字:“够狠。”
“不是狠。”程疏言看着最后一段,敲下结尾:
“音乐是我的话,舞台是我的回答。别的事,愿大家都好。”
他保存文档,文件名定为《致所有愿意听我说话的人》。
窗外,天边开始发白,星星还能看见一点。
台灯还亮着,照在他脸上。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摸着耳钉。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推来推去、不敢说话的艺人。
他是说话的人,是写故事的人,是要亲手把真相说出来的那个人。
手机震动,是周默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这次,别让他们再抢走你的声音。”
他没回。
只是把文档拖进发布框,设好定时。
倒计时:1小时43分钟。
屋里很安静。
电脑上的文章静静躺着,像一艘船,等天亮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