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走进排练厅,手里拿着平板,屏幕还亮着刚才彩排的回放。他站定在程疏言面前,语气不急不缓:“审查组基本通过了,但有个要求——明天宣传组要十五秒精华片段,必须是能代表整场晚会水准的。”
程疏言刚把冰袋从右膝上拿下来,听到这话,抬眼看了过去。
“他们想挑安全的剪。”导演接着说,“比如你开场那段清唱,稳,有氛围,不容易出错。”
“不行。”程疏言直接摇头,“观众要看的不是稳妥,是心跳。”
技术组的人站在控制台前,抬头插话:“可腾空那段你落地时膝盖晃了一下,镜头太近会露馅。”
“那是第三次尝试。”程疏言站起身,活动了下右腿,“最后一次彩排,动作、声音、特效全对上了。你们截那一版就行。”
舞美组长皱眉:“可AR主机差点过热,万一直播那天也这样……”
“我会控制节奏。”程疏言打断他,“呼吸、落脚、发声,每一帧我都卡死。你们只需要把最炸的那一段剪出来。”
导演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敢赌。”
“这不是赌。”程疏言打开手机,调出系统自动生成的节奏分析图,“这是算出来的。三个信号流已经同步,误差不到0.3秒。我要的镜头——威亚启动,身体腾空,后旋踢腿,高音撕裂瞬间,水墨炸开,桃花漫天。就这五秒,前后各延五秒,凑成十五秒。”
导演沉默片刻,点头:“行,按你说的来。但标题得听宣传组的,他们怕你太先锋,观众接不住。”
“标题我来定。”程疏言说,“《那个说要踏碎冰碴的人,来了》。”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
过了两秒,技术组的小哥低声嘀咕:“这标题……有点东西。”
导演没反驳,只说:“你确定?台里喜欢四平八稳的命名风格。”
“我确定。”程疏言收起手机,“这句话是我唱出来的,也是我走过来的。观众如果记得住一个字,那就是‘碎’。”
导演看着他,终于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程疏言走出排练厅时,天已经黑透。周默在走廊尽头等他,手里捏着一支笔,像是刚开完会。
“听说你要自己定标题?”周默靠在墙边,语气带点调侃,“胆子不小啊,台里宣传部可不是好说话的。”
“我已经说服导演了。”程疏言说,“接下来,得靠你推一把。”
“我知道你要什么。”周默掏出手机,打开微博草稿,“我准备搞个投票——‘你为谁熬到零点’,选项是你、顶流男星、顶流女团、相声组合。你猜最后谁赢?”
“必须是我。”程疏言说。
“当然。”周默笑了一声,“我还联系了王导,让他发条微博说‘今年跨年,终于看到有人在认真做戏’。老艺术家一开口,话题立马就有分量。”
“再加一个点。”程疏言说,“让几个乐评人先看预告片,别写长评,就一句话转发,比如‘这才是舞台’或者‘八分钟,够了’。”
周默抬眼:“你还挺懂流量打法。”
“我不懂流量。”程疏言说,“我只懂情绪。观众熬夜不是为了看节目,是为了等一个值得记住的瞬间。”
周默盯着他看了两秒,低头打字:“行,明天早上七点,第一波预热上线。”
第二天中午,预告片正式发布。
画面从一段古筝开始,镜头缓缓推进,程疏言站在暗处,戏腔低吟。下一秒鼓声炸入,他冲出阴影,脚步踩在节奏点上。威亚启动,身体腾空翻转,高音撕裂夜空,身后山河崩裂,三百片桃花漫天飞舞。最后一帧定格在他凌厉的眼神上,字幕浮现:**跨年零点,见真章**。
发布时间是十二点整。
前十分钟,播放量缓慢爬升,评论不多,大多是粉丝刷“哥哥好帅”。
周默坐在办公室盯着数据,眉头越皱越紧:“不对劲,热度起不来,是不是被压了?”
他正要打电话,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热搜蹦了出来——#程疏言跨年晚会封神预告#
排名第三。
两分钟后,升到第二。
五分钟,登顶第一。
微博首页全是视频片段。有人截了他腾空时的表情,配上文字:“这一跳,像在逃命。”有人扒出他唱“踏碎冰碴”时的口型分析,说每个字都精准卡在节拍上。b站剪辑师十分钟做出超燃混剪,标题写着:“八分钟,他要把所有人钉在椅子上。”
乐评人@耳朵清醒 发博:“传统戏腔+现代武术+AR水墨,三种元素本该打架,却被一个人用呼吸串成一体。这不是表演,是宣战。”
影视博主@镜头有毒 转发:“看他落地那一下,膝盖明显撑不住,但他转了个圈,把踉跄变成了舞蹈。这种人,根本不怕失误,因为他能把错误变成设计。”
粉丝群炸了。
“他右腿有伤!最后那个转身是在遮!”
“查了排练记录,这段他练了三十七遍,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他说过一句话,‘观众要的不是完美,是真实的心跳’。”
周默看着不断飙升的数据,忍不住笑出声:“成了。”
他给程疏言发消息:“热搜第一,破晓山河话题阅读量破三亿,官媒转发说‘传统文化的新表达’。”
程疏言没回。
他还在排练厅。
手机放在控制台上,屏幕一直亮着微博页面。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右膝重新敷上了冰袋,眼睛盯着实时弹幕。
“他眼神太狠了。”
“这哪是唱歌,这是在骂命运。”
“跨年零点,我一定醒着。”
系统提示音轻轻响起:【检测到大规模情绪共鸣,共鸣值大幅增长,当前进度:47%】
他没动。
只是把手机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继续看。
一条新评论跳出来:“他真的会飞吗?”
底下有人回:“他不会飞,但他敢跳。”
程疏言低头看了眼膝盖,慢慢把冰袋拿开。皮肤发红,关节还有些肿,但他试着站起来,走了两步。
不疼了。
或者说,疼也习惯了。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头发乱,眼底有青黑,卫衣领口磨得起球。可眼神是亮的。
他对着镜子张嘴,无声地唱了一句:“我偏要踏碎这冰碴。”
然后转身,拿起耳麦戴上。
音乐响起,他从头开始走位。
一步,两步,三步。
唱到“雪未化”时,右腿突然一软,身体晃了一下。
他扶住墙壁,低头看膝盖。
血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