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约碑的金光尚未散尽，楚尘的指尖突然传来刺痛。白泽独角上的血迹竟顺着指缝渗入皮肤，在腕间烙出朵残缺的莲纹——与沈清和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他正欲细究，护灵阁方向突然传来震天的钟鸣，三声钟响沉闷如雷，在葬灵渊上空荡出层层涟漪。
“是护灵阁的警钟。”云鹤脸色骤变，青衫被灵力鼓得猎猎作响，“只有全阁遇袭时才会敲响，难道清玄的人已经动手了？”
阿木突然拽住楚尘的衣袖，药篓里的七色花正剧烈颤抖，花瓣上的露珠凝成细小的镜影。镜中浮现出护灵阁的景象：朱红大门倒塌过半，白玉栏杆上缠着黑红色的雾气，几名身着清玄道袍的修士正将护灵阁弟子往囚车中赶，为首者手持柄骨伞，伞面绘着血色莲花。
“是玄真子。”楚尘的指节捏得发白。那骨伞他见过，在清玄秘境的壁画上——传说用百名修士的指骨拼成，伞骨里封存着被炼化的冤魂，展开时能吞噬方圆十里的灵力。
白泽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速去藏书阁！噬灵珠的核心碎片藏在《清玄秘录》的封皮里，玄真子真正的目标不是护灵阁，是那碎片！”
话音未落，葬灵渊的地脉突然剧烈震颤。楚尘低头望去，只见退去的岩浆中露出道幽深的裂缝，裂缝里渗出缕缕银丝，在空中凝成道螺旋状的阶梯。白泽的灵力顺着独角传来，在他掌心烙出张简易的地图，其中藏书阁的位置被圈上了朱砂印记。
“这是地脉捷径。”云鹤已祭出飞剑，剑身上的符文与阶梯的银丝产生共鸣，“从这里走能节省半个时辰，但中途要穿过妖兽巢穴，里面全是被血祭阵影响的变异灵宠。”
阿木突然将药篓往楚尘怀里一塞：“我去引开追兵。”少年的瞳孔泛起淡绿色，周身的草木气息骤然浓郁，“七色花能暂时压制噬灵珠的邪气，你们带它去藏书阁，我用草木结界拖住玄真子。”
不等楚尘反驳，阿木已化作道青影冲向护灵阁。他所过之处，地面突然钻出无数藤蔓，在半空中织成道绿色的屏障。藤蔓上的尖刺泛着银光，显然淬了特制的麻药，刚接触到黑红色的雾气便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小子...”云鹤望着阿木的背影，突然握紧了剑柄，“走！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楚尘抱着药篓踏上银丝阶梯，世界树的灵力顺着脚底蔓延，将那些躁动的银丝安抚下来。阶梯两侧的岩壁上布满发光的纹路，细看竟与誓约碑的碑文如出一辙，只是笔画间多了些类似爪痕的刻记——像是某种巨兽用利爪刻下的批注。
“这些是白泽的批注。”白泽的声音带着些微的自豪，“当年我帮初代护灵阁阁主修订誓约碑，这些是被删掉的补充条款，记载着清玄的真正起源。”
楚尘凑近细看，其中一段文字被反复刻画：“清玄立派，以噬灵为基，取妖兽内丹，炼修士灵核，百年为限，血祭天地。”字迹扭曲，边缘的岩石都被指甲抠出了深痕，可见刻字者当时的愤怒。
“原来清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血祭阵而建。”云鹤的声音带着寒意，飞剑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前面有东西过来了！”
阶梯尽头的黑暗中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紧接着是无数细碎的抓挠声。楚尘祭出短刃，世界树灵力在刃尖凝成翠色的锋芒，照亮了前方的洞穴——数以百计的变异灵宠挤在洞口，它们的眼睛都泛着幽蓝的火光，皮毛上缠着半透明的锁链，锁链末端没入岩壁深处，与某种搏动的血肉相连。
“这些是被血祭阵同化的护灵阁灵宠。”白泽的声音带着痛心，“它们的灵核被噬灵珠污染，已经分不清敌我了。”
最前方的是只通体雪白的灵狐，它的九条尾巴都缠着锁链，左前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被生生打断的。但当它看到楚尘怀里的药篓时，眼中的幽火突然闪烁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吼，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是小白！”楚尘认出了它——这是护灵阁的守阁灵狐，三年前他刚入阁时，还被它偷走过三块灵石。此刻小白的眉心嵌着枚黑色的晶体，晶体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正源源不断地往它体内注入黑气。
“它还在抵抗噬灵珠的控制。”云鹤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玉瓶，“这是阿木给的清心露，或许能暂时压制邪气！”
楚尘接过玉瓶，正欲上前，小白突然发出声凄厉的嘶鸣。它猛地转头，用身体撞向身后扑来的几只变异蝙蝠，尾巴上的锁链因此绷得笔直，深深勒进血肉里。幽蓝的火焰从它眉心的晶体中涌出，渐渐吞噬了那点残存的清明。
“动手！”楚尘将清心露掷向小白，同时短刃挥出道翠色的弧光，斩断了扑向云鹤的蛇形灵宠。清心露在半空炸开，形成片淡绿色的雾霭，小白被雾气笼罩，动作明显迟缓下来，眉心的晶体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但更多的灵宠从洞穴深处涌了出来。楚尘数了数，光是体型庞大的岩熊就有七头，它们的皮毛下都嵌着黑色的晶体，爪子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云鹤的飞剑在半空织成防护网，却被一头岩熊硬生生撞出个缺口，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往左边走！”白泽突然喊道，“那里有处暗门，是我当年挖的逃生通道！”
楚尘拽着云鹤冲向左边的岩壁，世界树灵力顺着掌心注入岩石，那些发光的碑文突然亮起，在岩壁上拼出个狐狸形状的凹槽。他将小白的一缕毛发塞进凹槽，岩壁应声裂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传来湿润的泥土气息。
两人刚钻进缝隙，身后便传来小白的悲鸣。楚尘回头望去，只见那头岩熊的爪子正穿透小白的身体，而小白的九条尾巴死死缠住岩熊的脖颈，眉心的晶体“啪”地碎裂开来，幽蓝的火焰熄灭的瞬间，它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对着楚尘的方向轻轻眨了一下。
“走！”云鹤用力拽了他一把，缝隙在身后缓缓合拢，将灵宠们的嘶吼隔绝在外。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楚尘刃尖的翠光提供些许照明，脚下的泥土软得像海绵，踩上去会陷下半寸，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
“这里的泥土里混着灵核粉末。”楚尘捻起一把泥土，指尖传来刺痛感，“看来当年有不少修士在这里被杀害。”
通道尽头突然出现微弱的光线，伴随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两人对视一眼，放慢脚步靠近，只见光线来自一间隐藏在山腹里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桌上摊着本残破的古籍，书页上的文字正在自动重组，形成一行行血红色的字迹。
“是《清玄秘录》！”云鹤的声音带着激动，“白泽说的碎片一定就在里面！”
楚尘却按住了他的肩膀。石室的角落里蜷缩着个黑影，那黑影穿着护灵阁的灰色长袍，手里紧紧抱着个青铜灯台，灯芯燃着豆大的绿光，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竟是本该在护灵阁疗伤的独眼老者。
“阁老？”楚尘轻声喊道。独眼老者猛地抬头，他的左眼已经瞎了，空洞的眼眶里塞着块黑色的晶体，与小白眉心的晶体一模一样。但他的右眼却异常清明，正死死盯着石桌上的古籍。
“别碰那本书！”老者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里面是...是清玄初代掌门的残魂！”
话音未落，石桌上的古籍突然自行合拢，封皮上的血色莲花缓缓绽放，露出中间镶嵌的黑色珠子——正是噬灵珠的核心碎片！碎片表面布满细密的血管状纹路，此刻正随着老者的心跳微微搏动。
“终于等到你们了。”古籍突然发出苍老的声音，封皮上的莲花突然射出两道红光，精准地击中楚尘和云鹤的眉心。两人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血祭阵启动时的惨叫，被炼化的灵核堆成的小山，还有沈清和最后看誓约碑的眼神...
“看到了吗？这才是清玄的使命。”初代掌门的声音带着蛊惑，“只有吞噬足够的灵核，才能打开通往灵界的大门，这是我们为修仙界寻的捷径！”
楚尘的意识开始模糊，手腕上的莲纹突然发烫，白泽独角爆发出七彩的光芒，将那些混乱的记忆挡在识海之外。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短刃挥出道翠色的光弧，直取石桌上的古籍。
“不自量力！”初代掌门的残魂发出冷笑，古籍突然腾空而起，封皮上的血色莲花化作张巨口，往楚尘咬来。独眼老者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颤抖着点燃了自己的长袍：“沈清和说过，对付邪物，要用至阳之火！”
火焰瞬间吞噬了老者的身体，却奇异地没有伤到他怀里的青铜灯台。灯芯的绿光与火焰交融，化作道青红色的光柱，精准地击中腾空的古籍。《清玄秘录》发出声凄厉的尖叫，封皮上的血色莲花迅速枯萎，噬灵珠的核心碎片从书中滚落，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抓住它！”云鹤祭出飞剑，缠住了试图扑向碎片的黑影——那是初代掌门凝聚出的残魂，此刻正发出不甘的咆哮。楚尘弯腰去捡碎片，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珠体，整个石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的岩石开始簌簌掉落。
“地脉要塌了！”云鹤拽起楚尘，飞剑在前方劈开道裂缝，“阿木的结界快撑不住了，我们得立刻出去！”
楚尘最后看了眼独眼老者，老人的身体已被火焰吞噬，但他的右眼始终盯着那块碎片，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青铜灯台在火焰中渐渐融化，最后化作滴金色的液体，滴落在碎片上，在表面形成个微型的誓约碑印记。
冲出通道时，护灵阁的方向已是火光冲天。楚尘握紧手中的噬灵珠碎片，突然发现掌心的印记与碎片上的誓约碑产生了共鸣，碎片表面的血管状纹路正在慢慢消退。白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只是开始。玄真子手里还有七块碎片，他要在月圆之夜重铸噬灵珠，到时候...”
话音被阵剧烈的爆炸声打断。楚尘抬头望去，只见护灵阁的藏书阁方向升起道黑色的光柱，光柱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灵体，而光柱的顶端，玄真子的骨伞正在缓缓张开，伞面上的血色莲花正在一朵接一朵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