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天空那道紫光闪过之后,我握着黑羽箭站在高台上,指尖能感觉到羽毛上的寒意。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箭,是北冥那边特有的手法,淬了阴火,专破护体灵气。派出的弟子没能回来,只有一只传信的飞禽坠在营地外十里,胸口被烧穿。
我知道鲲鹏动手了。
他不想让我拉来帮手。
我没下高台,直接召人进来议事。牛头妖修、狐族女子、蛇族夫妇都来了,脸上还有昨夜训练后的疲惫,但没人说话,等我说话。
我把箭放在桌上,让所有人看清楚。“这是冥影卫的制式武器。”我说,“他们已经开始清除可能和我们结盟的势力。北域寒潭那边没消息,很可能已经出事。”
殿内一片安静。
“水族和雷鸟的人还在我们这儿。”我继续说,“他们愿意签盟约,但羽族还没回应。现在不能再等了。”
有人低声问:“要是他们反水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反。”我说,“但我们不能因为怕背叛就不做选择。孤军一个,迟早被吞干净。”
当天上午,我在主殿前设了三盏灵灯,青玉为座,银丝缠芯,里面点的是取自地脉深处的长明火。这是洪荒老规矩——同命灯仪。一灯代表一脉,三灯齐燃,意味着生死与共,若有一方背盟,其余两方可联手诛之。
水族首领披着蓝鳞披风走进来时,看了一眼那三盏灯,没说话,伸手点燃了左边那盏。火焰跳了一下,泛出淡蓝色的光。
雷鸟长老踏进来时脚下电光闪动,他盯着中间那盏灯看了几息,抬手一引,一道细小的雷弧落下,火苗瞬间窜起,呈金白色。
“你们羽族不来,这灯也照得亮。”他对我说。
我没答,只是让人把那只坠落的飞禽尸体抬上来,摆在殿前石阶上。它身上插着的那支黑羽箭也被取出,平放在木盘里。
“大家都看看。”我说,“这就是鲲鹏给我们的回答。他不给我们活路,也不会放过任何想帮我们的人。”
第三天清晨,营地东口传来动静。
是那个灰袍女子回来了,手里还拎着木匣。她脸色不好,像是连夜赶路。
她走到殿前,打开木匣,取出一块碎玉,上面刻着羽族图腾,边缘染着血迹。
“族长说了。”她声音有点哑,“宁与强者同行,不向暴虐低头。我们加入。”
我把盟书拿出来,四族各执一角。我们在上面烙下神识印记,又各自割破手指,滴血入灯。三盏灵灯同时爆亮,火光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符纹,缓缓沉入地面,消失不见。
盟约成立。
当天下午,轮训营就开了第一课。
雷鸟长老亲自教“疾雷步”。这不是简单的提速法门,而是借雷势跃空,在落地前完成二次变向。他在演武场上走了一圈,每一步踏下都有细小电蛇炸开,身形忽左忽右,快得只剩残影。
“练这个,先要受得住雷击。”他说,“不怕疼,才能走得快。”
五十名年轻弟子站成一排开始尝试。前几个刚引动雷气就被震翻在地,有的手臂发麻,有的膝盖磕破。但没人退出。
第二天轮到水族。那位蓝鳞首领教的是“潮汐吐纳法”,靠呼吸节奏调节体内灵流,像海浪一样一进一出,绵延不绝。他说这种方法能让修士在长时间战斗中保持稳定输出,不会中途断力。
“你们原来那种拼命催灵的方式,打一场就废。”他直言不讳,“我们要的是持久战。”
我让本部弟子分批参与,每人每天必须参加一场外族课程,回来后写一份心得交到登记处。谁缺勤,取消三天修炼资源配给。
第三天,羽族交出了三件古宝。
风翎刃,薄如蝉翼,飞出去无声无息,专切经络;影匿袍,穿上后身形模糊,能在林间短距离隐身;还有一支鸣羽笛,吹响后可指挥十人以上的小队同步行动,比喊话快得多。
我把风翎刃交给游斗组的骨干,影匿袍给了侦查队,鸣羽笛由我自己保管。
“这些不是礼物。”那女子临走前提醒我,“是投资。你要用它们打出胜仗。”
我没多说,只是点头。
第四天夜里,我们试了第一次联合演练。
五百多人上了北林演武场。我站在高台执旗,红旗指东,雷鸟部立刻升空,十几道身影裹着电光掠过树梢;黄旗压地,水族弟子双手拍地,地下水流涌动,形成临时屏障;白旗横挥,羽族射手登上了望塔,弓弦齐张。
然后我举起了黑旗。
这是进攻信号。
三才伏星阵启动。水族控地脉,抬出三条土龙掩护正面;雷鸟从高空引下七道落雷,精准劈向靶山腰眼;羽族二十名射手同时放箭,箭矢带火,在空中组成网状封锁退路;我们本部主力从中路突进,牛头妖修带头冲锋,一拳轰在靶山上。
轰的一声,整座人工堆砌的靶山塌了半边,碎石滚落一地。
全场静了几息,然后爆发出吼声。
有人跳起来喊,有人抱在一起,连一向冷脸的雷鸟长老都点了点头。
那一晚,营地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讨论刚才那一击。
我回到高台,看见四族的旗帜已经并列挂在旗杆上。风吹过来,布面猎猎作响。
牛头妖修走上来,递给我一碗热汤。“明天就要出发了吧?”
“等羽族最后一批人到了就走。”我说。
“你觉得龙族会拦我们?”
“一定会。”我喝完汤,把碗放在边上,“我们动了鲲鹏的利益,他就得找人压我们。龙族现在正想找机会插手量劫。”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一路不会轻松。”
“本来就没指望轻松。”我说,“但我们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打。”
第五天早上,羽族最后一支小队抵达营地。三十人,带着补给和新的通讯符器。他们的族长没来,但送来一封信,只有八个字:信已立,命可托。
我收下信,安排他们入住南区营帐。
中午,全体集结。
一千二百人,整整齐齐站在主殿前的广场上。四族旗帜迎风展开,中间是我亲手画的共命徽记——一圈锁链围着一颗星。
我走上高台,手里拿着鸣羽笛。
“这五天,我们从对手变成战友。”我说,“现在,我们要一起往前走。不管前面是山是海,是龙是妖,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下面没人说话,但所有人的手都按在了武器上。
我举起笛子,准备吹响出发号令。
就在这时,西岭方向飞来一只传信鹰,翅膀上绑着红条。
我接过纸卷打开,上面写着一行字:
西岭雷巢失守,冥影卫已占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