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园那不起眼角落的异常,如同隐藏在皮肤下的一根细刺,不碰时不显,一旦意识到它的存在,便时刻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牵引感。期末考核的通知带来的紧迫氛围,与这潜藏的谜团交织在一起,让别墅小院内的空气都多了几分凝滞。
经过一夜的思忖,苏砚在早餐时提出了想法:“百草园那片区域,不能置之不理。无论是自然变异还是人为痕迹,不弄清楚,终究是隐患。而且,”他看向钱多多,“你的稳定锚有了反应,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苏哥说得对!”钱多多立刻附和,摩拳擦掌,“我这‘灵波稳定锚·改’正需要实战检验!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那‘嘀嗒’声的源头!”
石磊咽下口中的食物,言简意赅:“可探。”
叶小雨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轻轻点头:“我……我对那里的植物感觉最明显,应该能帮上忙。”
计划定下。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不申请正式任务,而是借助叶小雨每日前往百草园照料紫纹芥兰的便利,进行一次谨慎的初步探查。苏砚新习的《敛息术》正好派上用场。
上午,阳光正好,百草园内依旧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叶小雨如常记录着数据,苏砚则在她附近,看似随意地漫步,实则《敛息术》悄然运转,周身灵压降至极低,如同融入环境的背景。他再次来到那片边缘区域,IAc的感知被放到最大。
那丝生命灵能的“惰性”与稀薄感依旧存在。这一次,苏砚感知得更清晰了些——就像是一种被压抑、被某种力量缓慢抽离的状态。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略显板结的土壤,触感微凉,与周围富含生命力的松软泥土截然不同。
“怎么样?”叶小雨记录完数据,悄悄靠近,小声问道。
“确实有问题。”苏砚低声道,“土壤的能量活性很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机。”
就在这时,钱多多伪装成普通饰品的微型通讯符里传来他压低的声音:“苏哥,小雨,稳住!我这边有发现!稳定锚的示警强度在你们那边突然跳了一下!是脉冲式的信号,来源……好像就在你们脚下不深的地方!小心点!”
脚下?苏砚和叶小雨心中同时一凛。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贸然动作。
苏砚示意叶小雨后退几步,自己则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地面。除了土壤异常,并无任何明显的入口或机关痕迹。
苏砚沉吟片刻,回忆着《时空能量拓扑》中关于能量节点与地脉关联的粗浅论述,尝试将感知顺着那微弱的能量流失方向向下延伸。
IAc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过滤着土层中杂乱的灵能反馈。终于,在约莫一人深的土层之下,苏砚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屏障的波动——那并非坚硬的岩石,更像是一个被巧妙隐藏起来的空间隔绝层!
“下面有东西。”苏砚站起身,脸色凝重,“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空间,入口可能不在这里,或者需要特定方式开启。”
这个发现让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学院重地之下,竟然存在一个未知的隐秘空间?这绝非寻常!
小队再次集结在别墅客厅,气氛比昨日更加严肃。
“挖肯定不行,动静太大。”钱多多首先排除了最直接粗暴的方案,“得找到入口,或者……想办法‘看’进去。”
“我的《灵枢演算》可以尝试构建下方的能量结构模型,但需要更多数据点,而且消耗很大。”苏砚提出思路,“如果能找到一个能量渗透稍强的点,或许能窥探到一丝内部情况。”
“我可以试试用藤蔓感知。”叶小雨怯生生地举手,“植物的根系很敏感,或许能感觉到下方空间的‘空洞感’或者异常的能量流动。”
方案初定。下午,四人再次来到百草园。这次他们更加谨慎,苏砚全程维持《敛息术》,钱多多则在远处利用稳定锚远程监控灵波变化,负责警戒。
叶小雨选定了几处可能的位置,施展《藤绕束缚术》。翠绿的藤蔓如同温顺的灵蛇,悄无声息地钻入土壤,其尖端附着她微弱的精神力,细细感知着地下的情况。
大多数地方反馈正常,直到在一丛生长得格外蔫吧的“凝露草”下方,藤蔓传来了明确的“空洞”反馈,并且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吸引生命灵能的吸力!
“这里!”叶小雨低呼。
几乎同时,钱多多的声音也从通讯符传来:“信号又跳了!强度更高!就在小雨正下方!”
苏砚立刻上前,在叶小雨指出的位置盘膝坐下,《灵枢演算》全力运转,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无形的钻头,沿着藤蔓探知的路径,小心翼翼地刺向那层能量屏障。
IAc的特性让苏砚能更清晰地“触摸”到屏障的结构存在极其细微的能量交换孔隙。
苏砚抓住一个屏障能量周期性波动的瞬间,将一缕精纯的精神力混着一丝微不可查的IAc灵力,如同细针般刺入了那个孔隙!
刹那间,一副模糊、扭曲的画面碎片涌入苏砚的脑海:
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墙壁是粗糙的岩壁,显然非学院建造。
空间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复杂装置,只有一个简陋的石台。
石台上,赫然放置着一个约莫拳头大小、外形粗糙、仿佛由某种暗沉金属随意锻造而成的……石像!
那石像面目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镶嵌着两粒散发着微弱幽光的黑色晶体。
此刻,那石像正散发着微弱的脉冲波动,一股无形的吸力以它为中心,透过屏障,缓慢地抽取着上方土壤和植物的生命灵能!
石像表面,似乎还有几道新刻上去的、歪歪扭扭的暗红色符文,正随着脉冲微微发光。
“石像!”苏砚猛地收回感知,脸色微微发白,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他一阵眩晕。他急促地将看到的景象描述出来。
“石像?吸收生命灵能?”钱多多倒吸一口凉气,“这玩意儿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跟寂静峡谷那些有关系吗?”
叶小雨脸色发白,她对生命能量敏感,对这种掠夺生机的装置本能地感到恐惧与厌恶。
石磊握紧了重剑,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仿佛那石像会随时破土而出。
苏砚强忍着不适,大脑飞速运转。粗糙的制式,吸收生命灵能,新刻的符文……这不像一个完备的装置,更像是一个……试验品!
有人在利用百草园充沛的生命能量,测试这种石像的功能!
结合砺剑峰被植入的符文,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熵灭教团的活动,可能已经渗透到了学院内部,甚至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进行着危险的实验!
必须立刻上报!
然而,就在苏砚刚拿出通讯符,准备联系玄诚子或戒律堂时,异变陡生!
“嘀——!!!”
钱多多那边的稳定锚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持续警报声!
“不好!有强烈的能量反应在快速接近!速度好快!是从……从地下来的!”钱多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退!”苏砚厉声喝道,一把拉住身旁的叶小雨向后急退。
石磊几乎在同一时间踏步上前,“不动”横于胸前,《磐石劲》瞬间催谷到极致,土黄色的灵光笼罩全身。
“轰!”
四人方才所站之地的侧后方,一处看似寻常的草地猛然炸开,泥土四溅!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炸开的坑洞中激射而出,带起一股阴寒腥风,直扑刚刚站稳的苏砚和叶小雨!
那是一只外形诡异的生物,约半人高,形似蜥蜴,通体覆盖着暗沉如岩石的鳞甲,四肢短粗却有利爪,长尾如同钢鞭。
最骇人的是其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利齿的圆形口器,口中滴落着腐蚀性的黏液,散发出与那石像同源的、令人作呕的阴寒气息!
“是‘蚀灵蜥’!小心它的唾液和身上的浊气!”
苏砚认出了这种在妖兽图鉴上见过的、喜好栖息在能量污浊之地的妖兽,其特性棘手,往往比同阶妖兽更难对付。显然,它是这处试验点的“守卫”!
蚀灵蜥速度快得惊人,瞬间便扑到近前,腥臭的口气几乎喷到苏砚脸上。
石磊怒吼一声,重剑带着恶风横扫,试图拦截。但那蚀灵蜥异常狡猾,竟在半空中诡异一扭,避开剑锋,长尾如同毒蝎般猛地刺向叶小雨!
叶小雨吓得脸色煞白,但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施展出《荆棘护甲术》。淡绿色的荆棘灵光瞬间浮现,覆盖在她身前。
“噗!”
蜥尾刺中荆棘护甲,发出一声闷响。
护甲剧烈波动,荆棘反刺的效果似乎对那坚硬的鳞甲效果不大,但终究是抵消了大部分力道,叶小雨被震得踉跄后退,并未受伤。
趁此机会,苏砚指尖金光一闪,《基础庚金气》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向蚀灵蜥相对脆弱的颈部连接处!
同时,苏砚脚下步伐变幻,看似毫无章法,却暗合《时空能量拓扑》的方位之理,巧妙地将一丝微弱的斥力场布于身前。
“嗤!”
庚金气命中目标,却只在鳞甲上留下一道白痕,未能破防!
但苏砚布下的微弱斥力场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蚀灵蜥前扑的势头微微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吼!”石磊抓住机会,《崩山劲》爆发,重剑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砸下!
“砰!”
这一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蚀灵蜥的背脊上!巨大的力量将它直接砸趴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远处的钱多多也反应过来,噪音炮对准目标,毫不犹豫地激发!刺耳的音波笼罩而下,让蚀灵蜥的动作再次一僵。
“藤绕!”叶小雨强忍恐惧,法诀再指,数根藤蔓破土而出,死死缠住蚀灵蜥的四肢和长尾。
“攻击它口腔和腹部!”苏砚冷静指挥,同时再次凝聚《基础庚金气》,目标直指那不断开合的圆形口器。
石磊会意,重剑改劈为刺,带着无匹的力量,猛地捅向蚀灵蜥相对柔软的腹部!
在两人默契的合击下,重剑贯入腹部,庚金气射入口腔,蚀灵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挣扎迅速减弱,最终瘫软在地,不再动弹,身体开始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小颗浑浊的晶体。
战斗从爆发到结束,不过十数息时间,却惊险万分。四人喘息稍定,心有余悸。
“此地不宜久留!”苏砚立刻道,“带上那颗晶体,我们立刻去找玄诚子导师!”
他不再犹豫,直接用通讯符向玄诚子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求助信息,简略说明了情况与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