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脚刚踩上第一级台阶,那阵笑声还在通道里回荡。她没停下,往前走了一步。
香气就在这时候漫过来的。
不是普通的香味,甜得发腻,像糖浆裹住了鼻腔。她呼吸一滞,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九幽阁的镜子、蒸干的眼泪、宋清欢把香水喷在脸上时嘴角的笑。
她立刻抬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直接把防爆锦囊甩向萧景珩。锦囊飞到他面前时自动展开一层透明膜,贴在他口鼻处。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别吸。”她说,“是记忆清除剂。”
裴烬站在后头,断笔掉在地上。他手指抓着墙,指节泛白,额头冒汗。沈知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神有点散,像是在努力抓住什么。
她快步退回去,一把拽住他手腕:“别碰地上的痕迹,那是缓释毒。”
话音未落,胎记突然发烫。系统弹幕跳出来:【宿主!今日签到地点已锁定——青铜阶深处·记忆坟场核心!是否立即抽取异能?】
她咬牙点了确认。
金光一闪,一股热流从脊椎冲进大脑。她眼前黑了半秒,随即恢复清晰。呼吸变得顺畅,那股甜味再也钻不进她的肺里。
【恭喜抽中SSR级异能——抗毒体质!免疫一切神经毒素及记忆侵蚀类攻击!欧气爆棚,建议转发朋友圈!】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皮肤下似乎有层蓝光流动。再抬头时,通道里的紫雾已经浓得看不见前方。火把一盏接一盏熄灭,只剩几缕微光在角落闪动。
萧景珩摸了摸脸上的气膜,声音闷在里面:“你什么时候签到的?”
“刚才。”她盯着前方,“现在我能扛住这玩意儿,但你们不行。”
裴烬靠着墙喘气,嘴唇发白。他想说话,张了张嘴又闭上。沈知意知道他在挣扎,那些被封的记忆正在往外涌,可这时候越清醒越危险。
她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低声说:“撑住,别让记忆乱窜。”
通道尽头又传来响动。
不是锁链声了,是某种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缓慢而规律。像是有人在拖东西,一下一下,越来越近。
她转身往前走,一手扶着裴烬,一手握紧棒棒糖棍。地面开始渗出黑色液体,从裂缝里往外冒,带着一股纸烧焦的味道。她踩上去一脚,鞋底立刻发出嘶响,像是被腐蚀了。
她低头看去。
水面上映出的人影不对。
不是现在的她,也不是穿着校服的样子。那个影子跪在地上,双手沾血,正用力推开一具棺材。衣服是大周朝的素色长裙,袖口绣着龙纹。
她猛地抬头,前方什么都没有。
可水面的倒影还在动。
她抬起脚,影子也跟着抬。但她站着不动的时候,影子里的“她”却继续往前爬,嘴里好像在哭,在喊什么听不清的话。
萧景珩走上前,傀儡丝从指尖延伸出去,缠在前方石柱上探路。银线刚碰到空气,就被紫雾缠住,迅速变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前面有机关。”他说,“不只是毒雾的问题。”
沈知意把裴烬靠在墙上,让他坐下。然后她掏出防爆锦囊,发现表面有些不对劲。
原本平滑的布料上,浮现出一圈旋转的符文,颜色发黑,像是活的一样在蠕动。更奇怪的是,这些符文和空气中飘着的香水分子在同步震动,频率一致。
她盯着看了两秒,伸手按住锦囊。
它本来是用来收容记忆碎片的,之前吸收过宋清欢的残念。现在又被用来挡毒,等于同时解除了敌方的精神污染源。
会不会已经被渗透了?
她没扔,也没打开。而是咬破指尖,用血点在符文中心。
“若忠于我,显真形。”
血滴下去的瞬间,符文翻转,背面露出来一行刻字——刑部编号:Z-9371。
她瞳孔一缩。
这个编号她见过。在现代警局的档案室里,一份被封存的证物清单上写着同样的数字。当时那份文件标注的是“非法实验记录”,来源不明,经手人栏一片空白。
而现在,它出现在她的锦囊上。
说明这个陷阱早就布置好了。不止是针对她,而是从她踏入现代世界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她把锦囊收回怀里,重新站直。
前方地面裂得更深了,黑色液体越来越多,几乎连成一片。她拿出那根拼合好的棒棒糖棍,插进最近的一道裂缝。
棍子刚碰到底,整片区域的液体就开始收缩,像是遇到了克星。裂缝边缘的青苔也微微发亮,持续了几秒才消失。
“有用。”她低声说。
萧景珩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他的银发褪了色,变得灰白,但眼神还是稳的。他看了眼棺材的方向,说:“我们得过去。”
“我知道。”她说,“但不能硬闯。”
她弯腰捡起一块碎石,丢向前方。石头落地的瞬间,空气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道红光扫过地面,把石头切成两半。
“有触发式切割阵。”她说,“踩错一步,我们就成片儿了。”
萧景珩扯了扯嘴角:“那你带路。”
她没回嘴,而是蹲下身,把棒棒糖棍拔出来,一点一点往前挪。每走一步都先用棍子试探,确认安全后再迈脚。地面的倒影还在动,但她不再看它。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靠近棺材。
裴烬坐在后面,靠着墙,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他睁开眼,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出声。
通道越来越窄,墙壁上的画像也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壁。空气中的甜味淡了一些,但压迫感更强了。
终于,他们站在了帝后棺前。
棺材比想象中大,通体漆黑,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地方已经剥落。最上方有一道锁链缠绕,末端连接着墙内的机关。但现在,锁链松了,其中一环断裂,垂在地上。
沈知意盯着棺盖。
它在动。
极其缓慢地,往上掀开一道缝。不到一指宽,但足够让里面的东西透出气息。
冷风从缝隙里吹出来,带着陈年灰尘和某种说不清的味道。她没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胎记烫得像烙铁。
她伸手握住棒棒糖棍的顶端,准备撬开更大的缝隙。
萧景珩拦住她:“等等。”
他从袖中取出玄甲军令,贴在棺盖边缘。令牌刚碰上去,就发出一声轻震,像是共鸣。整具棺材晃了一下,缝隙扩大了些。
一道光从里面照出来。
不是日光,也不是火光,是一种泛青的冷光,照在两人脸上。沈知意眯起眼,往里看去。
她看到了一双脚。
穿着大周朝最高等级的祭祀鞋,鞋尖绣着龙纹。脚踝纤细,肤色苍白,像是睡着了。再往上,是一具身穿礼服的躯体,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手里握着一块玉。
玉上有字。
她认得那两个字。
天机。
她喉咙发紧,想往后退,腿却不听使唤。
萧景珩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把她拉开半步。他自己也往后退,右手悄悄缠上傀儡丝。
棺材里的光忽明忽暗。
那只手突然动了一下。
手指微微弯曲,像是要抓住什么。紧接着,整个身体开始往棺外移,速度很慢,但确实在动。
沈知意死死盯着那道缝隙。
她知道里面是谁。
或者说,她知道那不该是谁。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萧景珩挡在她前面,声音压低:“你还记得多少?”
她摇头。
可胎记在跳,糖棍在震,掌心全是汗。
她抬起手,把棒棒糖棍重新插进棺边的缝隙里。
这一次,棍子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回应某种召唤。
棺盖又动了。
这次不是一点点,而是缓缓向上掀起,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锁链彻底断裂,掉在地上,砸出一声钝响。
里面的身影坐了起来。
长发披散,遮住了脸。
一只手搭在棺沿,指尖苍白,指甲泛青。
她抬起头。
沈知意看见了她的脸。
和自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