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雪坐在讯问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对面的耗子低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可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场审讯上。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几个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那不是追捕，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破旧的皮卡在李小邪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每一个甩尾，每一次变向，都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她甚至记得，在穿过那个窄得令人窒息的施工路段时，皮卡右侧后视镜距离围挡只有不到一指宽——这种精准度，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警官...警官？”旁边的同事小声提醒，“嫌疑人说要喝水。”
苏沐雪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录本上，不知何时写满了“李小邪”三个字。她慌乱地翻过一页，强作镇定地对耗子说：“回答问题就给你水。”
耗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美女警官，你心不在焉啊。是不是在想你那个开皮卡的小相好？”
苏沐雪脸色一沉：“注意你的用词！”
“我说错了吗？”耗子得意地晃着脑袋，“你们俩配合得多默契啊。一个在前面堵，一个在后面追，把我当耗子耍呢？”
这句话刺痛了苏沐雪。默契？她甚至不知道李小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在那一刻，她竟然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指挥。
“永丰路口，”她盯着耗子，“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去那里堵你？”
耗子耸耸肩：“那条路最近在修地铁，只有永丰路能出去。稍微熟悉路况的人都知道。”
“可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来的？”苏沐雪像是在问耗子，又像是在问自己，“而且还准确地预判了你的选择...”
耗子突然笑了：“美女警官，你该不会以为你那小相好真是个卖烧烤的吧？”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苏沐雪心上。
审讯持续到凌晨，耗子始终咬定自己只是普通盗窃，对U盘的事一问三不知。苏沐雪知道他在撒谎，却拿不出证据。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办公室，她打开电脑，调出了今晚的执法记录仪 footage。
画面摇晃，警笛鸣响。前方的皮卡在车流中穿梭，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在某个瞬间，镜头捕捉到李小邪的侧脸——他嘴里叼着棒棒糖，神情专注，眼神锐利得不像平时那个嬉皮笑脸的烧烤摊主。
苏沐雪把画面暂停，放大。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李小邪。眉骨的疤痕在镜头下格外清晰，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深不见底。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轻声自语。
“还在想你那神秘男友呢？”刑侦队长老赵端着咖啡走过来，“听说今晚你们上演了一出好戏。”
苏沐雪连忙关掉视频：“赵队，我觉得这个李小邪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老赵在她对面坐下，“一个卖烧烤的，能开着破皮卡在闹市区完成那种级别的追车，你说他是不是该去参加拉力赛？”
苏沐雪抿紧嘴唇：“我申请对他进行深入调查。”
“理由呢？”老赵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就因为他车开得好？还是因为他帮你抓了个贼？”
“他的档案太干净了。”苏沐雪调出李小邪的资料，“父母双亡，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在技校学厨艺，然后就开始摆摊卖烧烤。一切都合情合理，但就是太合理了。”
老赵点点头：“我明白你的疑虑。但是小雪，我们办案要讲证据。目前为止，李小邪不仅没有违法犯罪记录，还协助我们抓捕了嫌疑人。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我们不能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苏沐雪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她知道老赵说得对，但直觉告诉她，李小邪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第二天一早，她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夜市。这个时间，李小邪的摊位还没开始营业，只有林婉儿在忙着洗菜择菜。
“沐雪姐？”婉儿看到她，有些惊讶，“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沐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反常。她支吾着说：“就...路过。昨晚多亏你们帮忙，想来谢谢李小邪。”
婉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小邪哥可厉害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他最靠谱了！”
看着婉儿崇拜的眼神，苏沐雪心里五味杂陈。在这个单纯的女孩眼中，李小邪大概就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吧。
“他...经常这样帮别人吗？”苏沐雪试探着问。
“小邪哥人可好了！”婉儿如数家珍，“上次刘叔家的孩子发烧，是他半夜开车送去医院的。还有王奶奶家的猫卡在树上下不来，也是他爬树救下来的...”
听着婉儿絮絮叨叨地说着李小邪的种种“英雄事迹”，苏沐雪越发困惑。这样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真的会是什么危险分子吗？
就在这时，李小邪拎着两大袋食材回来了。看到苏沐雪，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惯有的痞笑：
“苏警官，这么早来查卫生啊？”
苏沐雪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我来谢谢你昨晚的帮助。”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
“举手之劳。”李小邪把食材放下，随手揉了揉婉儿的头发，“去把茄子切了，记得要滚刀块。”
婉儿乖巧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去了后厨。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清晨的阳光洒在李小邪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苏沐雪突然发现，他其实长得不难看，如果没有眉骨那道疤，甚至可以称得上英俊。
“苏警官，”李小邪突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耗子交代了吗？”
苏沐雪摇摇头：“他什么都不肯说。”
“意料之中。”李小邪开始熟练地串肉串，“耗子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好像很了解他？”苏沐雪抓住话头。
李小邪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道上混的，多少听说过一些。”
又是这套说辞。苏沐雪深吸一口气，决定单刀直入：“李小邪，你昨天展现的车技，不是一个普通烧烤摊主该有的水平。”
李小邪抬头看她，眼神似笑非笑：“苏警官，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隐藏的赛车手吧？”
“我在认真问你问题。”
“我也在认真回答啊。”李小邪把串好的肉串放进托盘，“我十八岁就出来打工，送过外卖，开过出租，还给工地拉过建材。这么多年开过的破车比你见过的都多，车技能不好吗？”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苏沐雪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场？别告诉我又是去采蘑菇。”
“这次真不是。”李小邪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是去给婉儿买生日礼物的，碰巧撞见耗子在偷东西。你也知道，我这人最见不得这种事了。”
他说得滴水不漏，苏沐雪一时竟找不到破绽。
“对了苏警官，”李小邪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耗子有没有提到一个U盘？”
苏沐雪心头一震：“什么U盘？”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李小邪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听说他偷了不少值钱东西，说不定有什么重要证据呢。”
看着他转身去忙活的背影，苏沐雪紧紧握住了拳头。
这个李小邪，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