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着，终于德丽莎和姬子要离开了，然后她们前脚刚离开宿舍，门“咔哒”一声轻响合上，琪亚娜紧绷的肩膀就瞬间垮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大口气，拍着胸口。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死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三两步蹦到依旧坐在电竞椅上的布洛妮娅身边，笑嘻嘻地、用力拍了拍布洛妮娅单薄的肩膀，语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谢啦！布洛妮娅！刚才多亏了你！够意思！下次我的限量版吼姆布丁分你一半！”
布洛妮娅被拍得身体微微晃了晃，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表情。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电竞椅上滑了下来，然后弯腰，从椅子底下摸出了两个无线游戏手柄。
琪亚娜看到手柄，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刚才那点后怕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嚣张表情，双手叉腰，用鼻孔看着布洛妮娅。
“吼吼吼——！”她发出标志性的反派式笑声，“小板鸭！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又忘了被本小姐支配的恐惧了吗？竟然还想挑战《吼姆拳皇》的王座？”
她伸出食指，对着布洛妮娅的方向得意地晃了晃。
“压累压累~勇气可嘉呢！但想打败本小姐，再练一百年吧！”
布洛妮娅对琪亚娜的挑衅毫无波澜，只是默默地将一个手柄塞到她手里，自己拿着另一个，转身走向客厅的巨型全息投影屏。
她一边走，一边用她那平淡无波、却自带暴击属性的声线，清晰地说道：
“布洛妮娅这次，一定会打败笨蛋琪亚娜的。”
她顿了顿，灰色的眼眸扫过已经开始活动手指关节、跃跃欲试的琪亚娜，补充了一句：
“这次打败你，一分钟，都不要。”
“哈？！嚣张！看本小姐怎么用吼姆之王教你做鸭！”琪亚娜嗷一声就跳到了沙发最佳观赏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柄开关。
乐识珞看着瞬间进入“宿命对决”状态的两人，尤其是琪亚娜那副活力满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这傻猫猫，心是真大，也是真可爱。
有她在，似乎再沉重的阴霾，也能被这没心没肺的阳光驱散几分。
不过……
他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目光转向了自己依旧缠着绷带的双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凝重。
轻松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有些事，必须尽快处理。
他看着面前已经全神贯注投入到游戏世界、大呼小叫的琪亚娜和面无表情但操作精准的布洛妮娅，没有打扰她们。
只是轻声说了句“我去阳台透透气”，便转身，走向连接着宿舍小阳台的玻璃门。
琪亚娜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哦哦！阿珞你去吧！看我三分钟解决战斗！”
布洛妮娅则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按键上飞舞，已然进入了“无我境界”。
乐识珞轻轻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带上。
夜晚微凉的空气拂面而来，稍稍驱散了屋内的暖意和喧嚣。
他靠在阳台栏杆上，俯瞰着夜幕下静谧的圣芙蕾雅学园，灯火星星点点。
沉默了几秒，他抬起没怎么受伤的左手，操作个人通讯器，再次找到了那个加密的、标注为“狗东西”的联系人。
没有犹豫，他直接发出了通讯请求，并设置了最高级别的隐私屏蔽。
“嘟……”
提示音只响了一声，通讯便被接通。
奥托·阿波卡利斯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出现在虚拟光幕上，背景似乎是他那间永远灯火通明的书房。
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早已等候多时的笑意。
“哦？我亲爱的乐识珞小朋友，这么快就又想我了吗？还是说……手上的伤势，让你感到困扰了？”
他的语气轻松，但那双碧绿的眼眸中，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乐识珞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调侃，开门见山，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清晰而冷冽：
“奥托主教，长空市的‘麻烦’，我们已经按照你的‘期望’处理干净了。”
他特意在“期望”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现在，您是不是该给一些奖赏？”
“告诉我，关于‘世界召唤’和‘平行世界’……你现在究竟搞懂了多少？”
“还有，由乃……她提到的‘上一世’，又是怎么回事？”
乐识珞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屏幕，直视奥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让我满意的回复。”
阳台的夜风，微微吹动了他额前的发丝。身后宿舍里，隐约传来琪亚娜“哇呀呀”的怪叫和布洛妮娅冷静的“bo hit！”的系统音效。
而阳台之上，一场关乎真相与未来的无声交锋，才刚刚开始。
通讯屏幕那端，奥托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减退，反而像是被乐识珞这番单刀直入的质问取悦了，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更加玩味的光芒。
他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指尖轻轻点着下巴，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呵呵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愉悦感。
“我亲爱的乐识珞小朋友，你这份……嗯，该说是‘成长’后的锐气与直接，真是越来越令人欣赏了。”
“比起你刚‘回来’时那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模样，现在的你，更有趣，也更……”
他微微前倾，目光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乐识珞的灵魂。
“……更像一个合格的‘合作者’，或者说，‘玩家’了。”
他巧妙地避开了“棋子”这个词，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奖赏？当然，我一向乐于奖励表现出色的孩子。”奥托摊了摊手，姿态大方，语气却依旧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关于你的疑问……嗯，让我们一个一个来，好吗？”
他端起旁边不知何时出现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开始了他的“解答”，或者说，新一轮的“信息投喂”与“思维引导”。
“首先，‘世界召唤论’……”奥托抿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这并非我的臆测，而是基于大量异常数据与因果律扰动模型推演出的、目前最符合逻辑的假说。”
“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一个本应才刚刚开始的文明周期中，出现了来自‘未来’的变量，并且这个变量精准地介入并改变了关键节点的走向……”
他放下酒杯，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似乎调出了某些无形的数据流。
“这不像是一场意外，更像是一次……精准的‘投送’。”
“至于‘谁’在投送，目的为何……呵呵，这或许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答案。毕竟，‘救世主’的使命，总是充满未知，不是吗？”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引导和暗示，将问题巧妙地抛回给乐识珞。
“其次，‘平行世界’……”奥托的笑容变得有些深邃。
“由乃小姐那似是而非的‘记忆’，确实是个有趣的佐证。”
“它暗示了某种……可能性。即你们所知的‘上一周目’，或许并非唯一的‘过去’，也可能只是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
“而当前这个世界，正因为你们的介入，正在滑向一个与任何已知‘记录’都不同的、全新的‘未来分支’。”
“这很有趣，不是吗？你们既是新世界的残响，又是旧世界的开辟者。这种矛盾的身份，本身就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与……价值。”他再次强调了“价值”一词。
“最后，关于由乃小姐提到的‘上一世’……”奥托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也在探究的沉吟。
“这确实是最令人费解的一点。按照常理，她不应该保有那种……仿佛亲身经历过的、充满细节的记忆。”
“除非……”他拖长了语调，碧绿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除非她所指向的‘上一世’，并非你们所经历的那个‘周目’，而是……更早的，或者以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方式交织过的……另一个‘故事’。”
“又或者……”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蛊惑。
“那并非真实的记忆，而是高浓度崩坏能与极端情绪结合后产生的、扭曲的幻觉或……被灌输的‘信息’？毕竟，崩坏本身，就是超越我们常规理解的存在。”
他没有给出确定答案，而是提供了几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足以引发更深的思考和焦虑。
说完这些，奥托轻轻向后靠回椅背，重新露出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这些，就是我目前基于现有信息，所能与你分享的‘部分’推测。满意吗，我亲爱的乐识珞小朋友？”
他特意强调了“部分”一词，暗示他所知的远不止于此。
乐识珞沉默地听着，大脑飞速消化着奥托话语中巨量的、半真半假的信息和暗示。
奥托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陷阱与引导，但确实透露了一些关键方向，尤其是“平行世界”和“由乃记忆异常”的可能性，与他内心的某些猜测隐隐吻合。
这个老狐狸，永远只会给你拼图的一角，让你不得不继续按照他的节奏走下去。
“至于更多的‘奖赏’……”他的目光落在乐识珞缠着绷带的手上，话锋一转。
“你那双可爱的小手，似乎伤得不轻呢，这不应该，不是吗？你当时的行为虽然果断，但是好像却又暴露了某些你想要隐藏的东西呢。”
“乐识珞小朋友，你这样的行为，真的是令我这个盟友伤心了呢~”
乐识珞：“…………”
“哈哈，开个玩笑，何必瞪着我呢？”奥托看着乐识珞逐渐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便旋即转移了话题。
“关于你受伤这件事情，我姑且认为你算是缺少一件趁手的武器吧，你的装甲现在有这个需求吗？”
“……武器的事，稍后再说。”乐识珞压下心中的波澜，声音依旧冷静。
“先把你承诺的‘数据’传过来。关于‘世界召唤’和‘平行世界’的推演模型，以及由乃能量暴走的详细记录，我都要。”
“哦？这么心急？”奥托挑眉，似乎很满意乐识珞的“上进”。
“当然可以。毕竟，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吗？”他轻笑着，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操作了几下。
“数据包已经加密发送到你的私人频道。请注意查收。希望这些‘糖果’，能让你更好地……理解这个你所熟悉但又陌生的世界。”
通讯到此，似乎该结束了。
但乐识珞在奥托即将断开连接的前一刻，突然开口，问出了最后一个、看似随意却至关重要的问题：
“对了，八重樱和卡莲……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紧紧盯着奥托的表情。
奥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屏幕那端，奥托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冰封般凝固了一瞬，那双碧绿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某种极其复杂的暗流汹涌而过，但很快又被强行压下，重新覆上一层难以穿透的平静。
他沉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红酒杯光滑的杯壁，视线似乎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某处。
最终，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轻得几乎听不见，却仿佛带着某种沉重的、尘埃落定的意味。
他重新抬眼看向乐识珞，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却少了几分惯有的戏谑与玩味，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或者说，是一种罕见的、近乎认命的平静。
“八重樱……和卡莲么……”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许。
“呵……”一声极轻的笑声，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从他唇边溢出。
“我亲爱的乐识珞小朋友，你这个问题……可真是问到了我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地方呢。”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屏幕，也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某个遥远的身影上，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坦诚的复杂。
“八重樱……那个来自极东之地的巫女……”奥托的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她……确实，在某种意义上，是导致我那可怜的、真正的卡莲走向悲剧的……间接因素之一。”
“若非她的出现，卡莲或许不走向那条……不归路。”
他的话语里没有明显的怨恨，更像是一种冷静的、带着一丝悲凉的复盘。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完全察觉的……释然？
“追究一个被命运捉弄、同样承受了五百年孤寂之苦的‘受害者’，又有什么意义呢？”
“至于那个‘虚拟的卡莲’……”提到这里，奥托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需要更大的努力来组织语言。
他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遗憾，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愧疚？
“她……确实不是我想要的、真正的卡莲。她只是一段数据，一个残响，一个……意外。”
“我承认，在对待她的事情上，我或许……确实有些……过于过了。”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但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将她当作工具，甚至……当作刺激你的筹码。”他抬眼看向乐识珞，眼神坦诚得令人意外。
“但现在看来，强行将一个基于过去记忆的‘幻影’束缚在身边，试图从中汲取慰藉，或者将她当作达成目标的棋子……这种行为，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愚蠢的执念，甚至是对‘卡莲’这个名字的……另一种亵渎。”
他微微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
“所以……”奥托最终做出了决定，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掌控感，但其中却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放手？
“就按你安排的去做吧。”
“让她们留在那里。让那个‘虚拟的卡莲’，陪在八重樱身边。”
“对现在的她们而言，或许……‘安静的相守’，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仿佛看开了什么的寂寥。
“我不会再去打扰她们。”奥托给出了明确的承诺，但随即，他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深意的弧度。
“至少……现在不会。”
这最后一句，像是承诺，也像是……一个遥远的、他绝不会放弃的终极目标宣言。
说完这些，奥托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领，重新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天命主教。
“那么，我亲爱的乐识珞，数据已经发送。关于武器和装甲的‘小小补偿’，我会让技术部门根据你的‘日蚀’系统数据进行适配设计，很快会给你方案。”
“希望这些‘糖果’和未来的‘玩具’，能让你在接下来的‘游戏’中，玩得更加……尽兴。”
通讯屏幕在奥托意味深长的笑容中暗了下去。
阳台重归寂静，只剩下夜风拂过的微响，和身后宿舍里隐约传来的、琪亚娜与布洛妮娅激烈的游戏音效。
乐识珞站在原地，消化着奥托刚才那番罕见地流露出复杂人性一面的表态。
放手？暂时的妥协？还是以退为进的更深谋算？
无论如何，对于八重樱和虚拟卡莲而言，这暂时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圣芙蕾雅学园沉静的夜景，心中清楚，短暂的宁静之下，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而他和琪亚娜，必须抓紧这宝贵的时间，变得更强，才能应对未知的一切。
——————题外话——————
《关于尘世对死亡的见解》
众所周知，死亡即为长眠，那也可以理解为是睡眠。
把人的一生看作一天，白天12个小时，晚上12个小时，一天过去便是一生的经历以及结束，然后迎来新的一生。
不熬夜，就此睡下，就是坦然接受了死亡，因为他未曾贪恋过人生尚在此的余热。
熬夜不愿睡下，就是不愿如此离去，因为他依旧贪恋着人生的美好。
这怪不了谁，在当今谁不会熬夜啊，不是吗？有人甚至会通宵来到第二天。
但是人生就该拿得起放得下，该走的时候就走吧，累了就提前睡吧，提前睡吧……
我呢，太累了，所以说就先提前睡了。
让我们明天见，但是明天究竟何时会到呢？
所以说…再见，亦或者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