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林见微子启到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抬手虚扶,语气平和道:“子启不必多礼,来得正好,方才之言,想必不也已听到了。”
“说说吧,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微子启这个称呼跟商鞅差不多,不是说他的名字叫微子启。
而是他的封地是‘微’地,子是子爵。
商朝的‘子’也并非严格的世袭爵位,更多的还是体现封地和官职属性。
偃林称呼他‘子启’算是一种谦称。
以微子启如今的境地,偃林就算是直接喊他‘启’,也没什么不可以。
微子启直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六国重臣,最后再次定格在偃林身上。
他并未急于为自己辩解,反而顺着偃林之前的分析说了下去:
“君上洞若观火,周人之志,确在吞并东方,整合诸夏,岂会满足于偏安一隅?”
“启,不过恰逢其会,成了他们发难的一个由头罢了。”
“即便无启,周人亦会寻其他借口,或索要城池,或强征贡赋,步步紧逼,直至六国与其他方国一般,再无反抗之力,彻底被其所吞并。”
他这番话,先肯定了偃林的判断,将自己放在与六国同仇敌忾的位置上,瞬间拉近了距离。
紧接着,微子启话锋一转:“然,周人选择以启为借口,恰恰暴露了其心中一丝忌惮。”
“哦?忌惮?”师氏偃疆浓眉一挑,忍不住出声。
“正是。”微子启看向偃疆,微微颔首。
“周人虽克商,然天下未定,东方诸国势大,殷商遗民之心未完全归附。”
“他们忌惮的,并非启这一具无用之身,而是启所能代表的‘殷商法统’。”
他目光再次回到偃林身上:“启若死于周人之手或屈膝降周,则殷商法统断绝,天下再无凝聚殷商遗民与心怀故商之诸侯的旗帜。”
“届时天下殷商遗民之心则彻底散矣,东方诸国再举兵,便是无名之师,是叛逆流寇,周人剿灭起来,自是名正言顺,事半功倍。”
“到那时,周人便可安心地对东方诸国逐个击破,将东方诸国纳入其分封体系。”
“反之......”
微子启的声音陡然提高:“反之,若启留在六国,受君上庇护。”
“那么六国所为,便不再只是自保抗周,而是扶持商祀,匡复正统。”
“届时,四方殷商旧臣,东方诸国,将会视六国为盟主,云集响应,齐聚于君上麾下,共同讨贼。”
“到那时,六国也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大义名分与人心所向,是能够整合殷商旧臣和东方诸国,与周人分庭抗礼的盟主。”
微子启向前一步:“交出启,六国失义、失人、失心,六国终将独木难支,被周人逐步吞并。”
“保住启,六国便拥有整合殷商旧臣和东方诸国的大义名分,拥有与周人抗衡的资本与底气。”
“如何抉择,关乎六国国运,请君上慎之。”
偃疆听的热血沸腾,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拍腰间剑柄,发出铿然之声,高声道:“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
“君上,反正周人也没打算给咱们活路,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就跟他们拼了。”
“我六国儿郎也不是孬种,据城而守,联合东夷各国,未必就不能让周人崩掉几颗牙齿,总好过卑躬屈膝,受辱而后亡!”
偃林没有立刻反驳微子启和兄长,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最后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安抚道:“子启勿忧,偃林本就没打算将你交出去。”
“我们尚有三日的时间,我去一趟桐安邑,待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偃疆、柏衍、杜谦、孟涂,这几位偃林的核心心腹重臣,听到这话,眼睛微微一亮。
他们自然知道君上要去桐安邑见谁。
微子启站在一旁,将几人神色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他虽然来到六邑虽时间不长,却也对六国近来发生的一些大事有所耳闻。
尤其是关于那位被偃林破格提拔,甚至不惜新设一邑以安置的野人李枕。
没办法,这个时代,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人被提入贵族序列,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他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微子启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君上此番前往桐安邑,莫非是要去见那位提出‘四季二十四节气’之说的高人?”
偃林笑着说道:“哦?子启也知晓李先生?”
微子启呵呵笑道:“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人,竟能让君上如此看重,不仅擢升为贵族,更是为此新设一邑封其为尹。”
“这般动静,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这时,一旁的孟涂也笑着插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推崇:“李先生之才,思虑之深,非常人所能及,或许真能为我六国此番困境,觅得一条蹊径也未可知。”
孟涂总领六国政务,对李枕如此推崇,更是让微子启对李枕感到愈发好奇。
微子启向前一步,对偃林拱手一礼,笑着说道:“君上,启对这位高人亦是神往已久。”
“其‘观象’之说、‘四季二十四节气’之论,旷古烁今,启心实慕之。”
“不知此番可否容启随行,一同前往拜会。”
偃林看着微子启诚恳的神情,略一沉吟,便朗声笑道:“也罢,子启既然有此意,此番便与我一同前往吧。”
他转向偃疆等人:“大哥,严密监视周使,在我回来之前,绝不可放他们离去,亦不可轻举妄动。”
“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岔子。”偃疆拍着胸脯保证。
事不宜迟,偃林当即下令备车。
很快,一辆马车便准备妥当,偃林只带了少数精锐护卫,与微子启二人登车,离开了六邑宫城,朝着桐安邑的方向疾驰而去......
......
李枕脸色一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留什么留,你又不让碰,补完了我找谁去。”
他说着,指了指旁边那两个小侍女:“找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啊?”
两个小侍女闻言,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噗嗤——”
妲己再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美艳绝伦的容颜在夕阳余晖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魅惑。
妲己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也不是不行啊,妾身又没拦着夫君,不让夫君找她们啊。”
李枕懒得再跟她斗嘴,直接走到肉架前,手法利落地取下几块鹿肉和野猪肉,又拎起一只肥兔和一只山鸡,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哎?”妲己在他身后唤道,“这都快要天黑了,你提着肉要去哪?”
李枕头也不回,没好气地甩下一句:“找女人!”
妲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清脆娇媚的笑声在小院里回荡:
“那夫君晚上还回来吗,还用给你留门吗?”
“回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李枕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村路的转角......
......
李枕提着沉甸甸的肉块,熟门熟路地来到村中一处略显偏僻的篱笆小院外。
简陋的篱笆小院内,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院门,蹲在简陋的土灶前忙碌着。
她似乎正在准备晚饭,布料粗糙的粗麻布裙,丝毫无法掩盖那成熟丰腴,曲线诱人的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