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决定不去,张强自然也随大流。
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在家里收拾的张嫂子也被外边的动静吸引出来了。
她看到洗完脚在门口站着的张强还愣了一下,这才问:“你不说腿疼了吗?怎么还在这站着?”
张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他的所作所为都说了。
张嫂子听完,对着张强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的说:“你可真有劲!我看你还是不累,还有空管他们家的闲事!”
张强挠了挠头,“那啥,我不是听着周伟民叫的太惨了嘛!怕他出点啥事,到时候咱们两家挨那么近,也得受影响!”
张嫂子撇了撇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能出啥事?肯定是周卫民那个挨千刀的又发酒疯打人呢!准是扯着自己昨天那不小心‘摔伤’的胳膊腿了,活该!让他作!”
小娟一听这话居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赶紧附和:“没错,嫂子,咱俩想的一样!你可不能让我张哥去犯傻!”
张嫂子听着也是后怕,张强要真是凑上去了,这会指不定怎么惹了一身腥呢!
于是,她赶紧借着张强今天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扯着他回了房间,然后凑到张强身边低声分析情况,就怕他下次还冲动上头。
张嫂子的分析,大概意思其实也还是老一套,除了周伟民不讲理,就是林锦绣的成分问题。
这些理由虽然老套,但却是这时代最要紧的事,也是大家都不敢沾惹的。
张强听的连连点头,赶紧保证自己不会烂好心了。
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偷偷跟媳妇儿说:“话虽然那么说,但我还是觉得隔壁小媳妇可怜,碰见个这样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嫂子快人快语,虽然语气也软了些,但还是不松口。
“他们刚搬过来的时候,我可是听说了,当初两人结婚,林家就不同意的。多少人劝她?她非要一头扎进去!”
“现在……唉,只能说自己选的自己受着,咱们外人能咋办?最多她真跑来求救的时候,帮着说句话。”
“可你看,她平时也不出来哭,也不出来闹的,就自己默默忍着。咱们就算想上门管,那不是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万一她再脑子不清醒,和周伟民站一边,到时候咱们再让周卫民反咬一口,说咱们干涉他家务事,破坏邻里团结,帮助资本主义狗崽子,你吃得消吗?”
张强不吭声了。
这年头,虽然说远亲不如近邻,但那也看是怎么样的邻居。
他们家倒霉碰上个混不讲理的邻居,还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吧。
尤其是涉及到“家务事”,外人确实不好插手,他也怕惹麻烦。
只是虽然这样想,但张强想到自己苦命的妹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有个妹子头婚的时候也是碰上了个人渣,打人往死里打。幸好他家人多,找上门去强硬的让她离了婚。
只是现在虽然他妹子又二婚了,但头婚带来的阴影还在,和现在这个丈夫的感情也平平,整天都死气沉沉的。
张强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当时是他们这些哥哥做得不够,没早点发现,让妹子受了那么多罪。
所以看到隔壁的小媳妇儿他有时候难免有些移情作用。
张嫂子看他那样,也知道他的心结。
想了想,又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我瞅着锦绣今天早上那样子,虽然惨,但眼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说不定……人家自己心里有数呢。周卫民这么作死,哪天遭了更大的报应也说不定!”
夫妻俩这边议论着,最终决定按兵不动。
而走廊里的其他邻居,有些是纯粹看热闹的,有些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些是和张家一样即便心有不忍也怕惹事上身,都议论了几句,没有过问。
等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见周家再没传出什么异常声响,便也觉得无趣,各自散开回屋了。
该洗漱的洗漱,该干活的干活,该哄孩子的哄孩子,仿佛刚才那声凄厉的惨叫只是夜幕下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家长里短的琐碎淹没。
没有人去敲周家的门。
一种心照不宣的“不干涉”默契,在这栋筒子楼的里弥漫开来。
毕竟,周家平日里的闹腾,早已让这两口子在邻里间失去了同情分。
这固然有对周卫民的厌恶和明哲保身的考量,但无形中也给屋内的如意创造了一个不受打扰的“私密”空间,让她能够从容地实施她的计划。
此刻,周家屋内,一片死寂。
如意把今天买的东西都摆放好,又已经利索地换好了干净的床单被套,将屋里简单归置了一下,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狼藉。
这床平时都是周卫民睡的,昨天她没力气就算了,今天有空了可得把东西都换了,要不她膈应!
这也就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不然床她都想换了。
等收拾好,她又烧了开水,灌进暖水瓶里,准备放一夜试试好不好用。
等一切都弄完,她这才躺进被窝里,准备先睡一觉。
毕竟,夜,还很长!
她需要养精蓄锐。
……
夜深人静,筒子楼里最后几盏灯火也相继熄灭,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远处火车经过的悠长汽笛声。
屋内,只有墙角老旧挂钟的秒针发出“滴答、滴答”规律且清晰的声响,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步步逼近午夜。
如意已经进入睡眠,不过她心里始终还记得自己有事要做,所以在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她先伸手从枕头下拿出手表看了眼时间,夜里十一点五十,这才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搪瓷缸子去水龙头那里接了一满杯水。
然后,她端着缸子,一步步走向蜷缩在墙角、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依旧昏迷不醒的周卫民。
如意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倾,一满缸子冰冷的凉水精准地泼在了周卫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