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吐出的黑色小石子滚落在地，陈默没有弯腰去捡。他盯着那颗石子看了两秒，转身就走。
影皮面罩下的脸很平静，但心里已经盘算清楚——矿坑是局，黑市是饵，真正要解决的问题不在外面，而在联盟内部。李三提醒过他“盟里有异心者”，柳河和周岩的争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外敌环伺，内乱一起，整个散修联盟就会像纸房子一样塌。
他没去城西旧矿坑，而是借着夜色绕了条远路，从北墙翻进天外城，直奔聚义堂后巷的安全屋。确认无人跟踪后，他摘下面罩，把玉簪插回发间，推开议事厅的门。
灯还亮着。
乙和丙正在对坐，桌上摊着任务卷宗，两人脸色都不好看。看到陈默进来，乙冷笑一声：“新来的执策使大人终于现身了？我们正等着您带回灰石情报呢。”
丙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别装了，他根本没去查线索，你看他靴子上一点泥都没有。”
陈默不答，走到主位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玉盒，轻轻放在桌上。
“我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
他说，“我是来结束这场闹剧的。”
两人愣住。
陈默打开玉盒，里面是那块灰石。石头表面裂纹微闪，像是有东西在跳动。他没解释来源，只说了一句：“这东西值不值五枚中品灵石？”
乙皱眉：“你拿个废矿石糊弄谁？”
丙也嗤笑：“执策使是不是刚入盟不懂规矩？资源分配按贡献算，不是靠讲故事。”
陈默点头：“好，那就用任务说话。”
他合上盒子，抬眼看着他们：“我刚接到消息，葬星渊外围发现一座废弃炼器室，里面有三具尸体，身份不明，但身上带着未激活的阵旗。只要找到控制核心，就能白拿一套四阶阵法套装。”
乙立刻坐直：“这种任务早该归猎队管！”
丙却摇头：“太危险，那边最近妖气浓重，前两天还有人失踪。”
“所以我才找你们两个。”陈默说，“乙擅长追踪，丙精通阵法，你们本该是最佳搭档。可现在呢？为了十点贡献值争得像仇人。”
他顿了顿，手指敲了下桌面。
“这次任务我重新定规则：谁主导破阵，谁拿六成收益；辅助者四成。但如果中途撂挑子、互相拖后腿——任务失败，全员扣除本月资源配额。”
议事厅安静下来。
乙看向丙：“你是怕死还是怕输？”
丙反瞪回去：“你当年差点害死小队的事还没算清呢！”
陈默没拦他们，反而闭上眼，启动推演系统。
【目标：分析乙与丙行为模式】
【消耗灵感值：5】
脑海里弹出两条人物轨迹。
乙的成长经历显示他出身边缘村落，靠独自猎杀妖兽起家，极度重视团队承诺，曾因队友临阵脱逃导致家人被杀。他对“背叛”二字极其敏感，一旦觉得有人不可靠，立刻划清界限。
丙则是前宗门弟子，因派系斗争被逐出师门，擅长精密计算，但厌恶粗暴指挥。他认为乙那种“冲上去砍”的打法纯属送死，而乙觉得他“算来算去耽误事”。
矛盾根源不是资源，是信任崩塌。
陈默睁开眼，拿出一张新绘制的任务图。
“这不是普通的阵法室。”他说，“系统推演出的结果显示，那地方被改造成陷阱，入口有两个，出口只有一个。必须一人引妖傀注意力，另一人从侧道破解中枢锁。”
他指着图纸：“乙走明路，丙走暗道。你们不需要同时行动，只需要相信对方会完成自己的部分。”
乙皱眉：“凭什么让我当诱饵？”
“因为你能活下来。”陈默看着他，“上次你在风吼崖一个人扛住七头铁甲狼，靠的是速度和反应。这次妖傀行动迟缓，正好克制你最烦的那种慢吞吞打法。”
他又转向丙：“至于你，阵法中枢需要三分钟稳定输出，期间不能被打断。乙会在外线清场，给你时间。你信不过他，我可以理解。但你要想清楚——你是宁愿自己硬抗三十具傀儡，还是让一个人帮你挡住二十秒？”
两人沉默。
陈默继续说：“我知道你们都有伤疤。可现在不是舔伤口的时候。天外宗已经盯上我们，赵盟主撑不了太久。如果联盟自己先散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或者你。”
他站起身，把玉盒推向中间。
“这石头是我从敌人手里抢来的钥匙，它能打开更多东西。但前提是——我们得有人能一起往前走。”
“你们选吧。是继续在这儿掰扯谁多拿了两块灵石，还是出去拿一套四阶阵法，然后告诉那些大宗门——散修不是软柿子。”
乙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
丙低头看着图纸，忽然问：“你说的妖傀……有多强？”
“大概相当于三个化形期联手。”陈默答，“而且会自爆。”
乙笑了：“那还挺刺激。”
丙抬头：“任务时间？”
“明天寅时出发。”陈默说，“我会亲自带队，在外围接应。”
乙站起来，伸出手：“希望你别在路上放冷箭。”
丙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只要你别像上次一样提前冲进去打乱节奏。”
“彼此彼此。”乙咧嘴，“你也别算计过头忘了撤退信号。”
陈默看着他们握手，系统面板弹出提示：
【联盟成员信任度提升】
【乙：冷漠→观望→合作意向+37%】
【丙：敌意→质疑→服从倾向+29%】
弹幕刷过：【和解了】【兄弟齐心】【这波调解稳了】
他没笑，只是收起玉盒，说道：“记住，你们争的从来不是资源多少，而是能不能活得有尊严。从今天起，执策使的任务发布台每天更新三条高价值线索，所有成员按能力接取，贡献透明结算。”
“以后不会再有‘谁认识谁’才能拿到好任务的事。”
乙看了他一眼：“你真打算动这块蛋糕？”
“不然呢？”陈默反问，“留着喂老鼠？”
丙忽然说：“我有个表弟在城南挖矿，前几天说地下传出钟声，没人敢下去查。”
乙接话：“西区老药铺那个瘸腿老板，半夜总往山沟里倒红色废水，我闻过，像血。”
陈默记下地点，点头：“这些都会列入调查清单。明天任务结束后，我们再开一次全体会议。”
三人走出议事厅时，天边刚泛白。
聚义堂门口站着几个守夜的散修，看到乙和丙并肩出来，都愣住了。其中一个低声说：“他们不是见一次吵一次吗？”
陈默走在最后，手按在腰间玉簪上。寒髓针还在袖子里，但他知道，今晚不用它了。
他抬头看了眼联盟旗杆上的铜铃。
风吹过，铃没响。
但旗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