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笔尖落下那两个字的瞬间，陈默感觉脑袋像被铁锤砸中。
眼前一黑，等他再睁眼时，已经不在荒冢。
脚下是柔软的草地，头顶是粉红色的天，远处飘着一样的云。风吹过来带着甜味，像是草莓牛奶。
他低头看自己，青衫还在，腰间的属性面板也正常显示着：
【修为：化神境初期】
【灵感值：87】
【推演成功率：63%】
可这地方不对劲。
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真实世界。
“欢迎回家。”
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默猛地转身。
苏媚站在三步外，穿着合欢宗的红裙，裙摆随风轻轻晃动。她笑得很温柔，眼睛弯成月牙。
但这不是真的。
上一秒还在和白袍人对峙，下一秒就到了这种童话世界？还冒出个苏媚？
系统呢？
他心里喊了一声，面板没反应。
连弹幕都没有刷出来。
“你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苏媚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不是现实，这是幻境，对吧？”
陈默没说话。
她又笑了：“可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现实呢？”
话音刚落，四周景色变了。
变成一间屋子。
书架靠墙，桌上摆着泡面桶，显示器亮着，页面停在一本网文上，章节标题是《九转归元诀大成》。
是他前世的房间。
“你记得这里吗？”苏媚走到桌边，手指轻轻划过键盘，“你每天熬夜追更的地方。你说修真界太累，想回去。现在，机会来了。”
陈默盯着她。
她说得没错。
他确实想过回去。
但那是在刚穿越的时候。
现在不一样了。
“这不是我选的路。”他说。
苏媚摇头：“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你怕死，怕扛不住压力，怕辜负她们。所以你想逃。”
她抬手一挥，墙上出现四幅画面。
苏媚自己、林婉、药灵儿、幽若，全躺在血泊里，眼睛睁着，没有呼吸。
“因为你冲出去对抗规则，她们全死了。第19次轮回就是这样结束的。你忘了吗？”
陈默喉咙发紧。
那些记忆他刚解锁不久。
每一次失败，都是因为他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独自面对。
可这不代表他会退缩。
“那你现在是要让我放弃？”他问。
“不。”苏媚走近，伸手摸他的脸，“我是来帮你认清——你根本不需要她们。你可以一个人活得很好。只要接受这个世界的设定，乖乖当一个‘变量’，就能平安到老。”
她的手指很凉。
陈默抓住她的手腕，甩开。
“你不是苏媚。”
女人笑了：“我当然是。我只是……更懂你一点。”
她话音未落，地面开始震动。
草皮裂开，露出下面的数据流，蓝色的光像河流一样涌动。天空的粉色褪去，显出网格状的结构，像程序代码在滚动。
“心魔幻境启动最终协议。”她的声音变了，冷冰冰的，像系统提示音，“情感剥离进度70%，是否继续？”
陈默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苏媚。
是他的心魔。
借着他最在意的人，来瓦解他的意志。
“剥离？”他冷笑，“你以为把我关在这儿，编个故事就能让我认输？”
他闭眼，调动意识。
【无限推演系统】！
没反应。
再来！
【推演目标：破除幻境核心逻辑】！
还是没动静。
但他没慌。
系统可以被屏蔽，脑子不能停。
他回忆刚才的画面——苏媚出现前，白袍人写下“删除”。
然后他就进了这里。
说明这个幻境是“删除程序”的一部分，目的是让他自我否定，主动放弃抵抗。
而心魔选了苏媚当载体，是因为他对感情有执念。
越在乎，越容易被攻破。
想通这一点，他睁开眼。
“你说你是苏媚？”他问。
女人点头。
“那我问你——情丝绕怎么用？”
她愣了一下。
“情丝绕是我给你的保命之物，你怎么反问我？”
“回答我。”陈默盯着她，“怎么用。”
“自然是……以情入道，稳住心神。”
“错。”陈默一步上前，“情丝绕真正的作用，是让使用者感知到‘真实的情感波动’。它不会阻止心魔入侵，但它会让你看清——谁在说假话。”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一根半透明的红线，轻轻一扯。
嗡！
整个空间抖了一下。
苏媚的脸开始扭曲，五官错位，像信号不良的投影。
“你……不可能破解……”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还漏了一点。”陈默冷笑，“真正的苏媚，从来不会劝我放弃。她只会说——‘我们一起扛’。”
红线猛然绷直。
咔嚓！
假苏媚炸成一片数据碎片，四散消失。
周围的场景也开始崩塌。
房子没了，房间没了，连地都碎了。
陈默站在虚空之中，脚下是无尽深渊，头顶是破碎的代码。
但他知道还没完。
心魔不会这么容易被清除。
果然，下一秒，四道身影从虚空中浮现。
苏媚、林婉、药灵儿、幽若。
全都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我们陪你冒险？”苏媚问。
“你明明可以一个人走。”林婉说。
“我们只是你的工具人吧？”药灵儿低头。
“你根本不爱我们。”幽若转身离开。
陈默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
可每一句话，都戳在他心里。
他不怕死。
但他怕连累她们。
“如果重来一次，”他开口，“我还是会叫你们一起上。”
四人回头。
“我不是需要你们帮我赢。”他说，“我是不想一个人活到最后。”
话音落下，四道幻影同时颤抖。
然后，一个个碎裂。
最后的防线，破了。
虚空深处，传来一声尖啸。
那是心魔的哀嚎。
紧接着，胸口一热。
属性面板重新亮起：
【灵感值+30】
【情劫难度下调至E级】
【获得新技能：心镜通明——可识破一切精神幻象】
与此同时，外界的感知回来了。
他听见雷兽的嘶吼，感觉到骑在它背上的颠簸，闻到空气中焦土的味道。
他还活着。
幻境结束了。
但危机没结束。
白袍人还在前面，那支笔已经写到第三笔。
“删——”
陈默猛拽雷兽的角：“冲过去！”
雷兽咆哮一声，四肢雷光炸裂，速度暴增。
地面在身后崩解，虚空吞噬一切。
他们离白袍人只有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白袍人终于抬头，笔尖对准陈默，最后一划即将落下。
陈默抬起右手，掌心朝天。
天劫真钥在发光。
他不知道能不能挡住这一击。
但他知道，不能停下。
雷兽腾空跃起，前爪撕向白袍人。
白袍人挥笔画符。
一道金光屏障升起。
撞击发生的瞬间，陈默看到自己的手臂开始透明，像是被系统抹除的数据。
他咬牙，把最后一点灵感值全部投入推演：
【目标：锁定作者终端坐标】
【消耗：全部灵感值】
【成功率：未知】
脑海轰鸣。
一幅地图闪现——北域极渊底部，有个标记在闪烁。
就是那儿。
他张嘴想喊，声音却被扭曲的空间吞没。
雷兽撞上屏障，炸开一团刺目强光。
白袍人的身体晃了一下。
笔掉在地上，弹了一下，滚进裂缝。
陈默从雷兽背上摔下来，后背重重砸地。
他挣扎着抬头，看见白袍人站在原地不动了，像一尊雕像。
周围的世界停止崩解。
但他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左手扶住雷兽的腿才没倒下。
U盘印记在胸口发烫，天劫真钥微微震动，指向北方。
他知道接下来要去哪。
他迈步向前，走出十米后，忽然停下。
回头看向那支掉在地上的笔。
笔身刻着一行小字：
“第262次轮回，开始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