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掉牙的‘三叠肩’!”敖银梭不屑地撇嘴。
汪魁山恍若未闻,动作突然一变!
他佝偻的背脊猛地挺直了一瞬,右腿如鞭抽出,却不是大力抽射,而是用脚背外侧轻轻一蹭球体底部!
那水精球顿时旋转着腾空,却不是直上直下,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螺旋轨迹,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
“咦?”
虺金甲铜铃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招倒是新鲜!”
玄墨鳞黑甲手指轻轻敲击席面,暗红的眸子微微眯起。
这正是当年在洞庭水底,汪魁山初遇他们时使出的那记变向绝技!
此刻重现,绝非偶然!
球体落下,汪魁山却不接,而是突然一个踉跄,似乎体力不支,身体前倾,额头“恰好”迎上坠落的球体!
轻轻一顶,球体再次弹起,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飞向汪士秀方向!
这一连串动作,看似老迈笨拙,实则处处暗藏玄机!
尤其是最后那记头球,角度、力道都拿捏得妙到巅毫,恰好能让儿子轻松接住,又不会引起三妖太多怀疑!
汪士秀心领神会,上前两步,稳稳接住来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汪魁山,声音微微发颤:“前辈……好技艺。在下……还礼了!”
说罢,他右脚轻挑,球体腾空,随即施展出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技。
膝颠、背停、足勾、肩顶……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如同行云流水,却又暗含汪家独门的发力技巧!
尤其是最后一记“倒挂金钩”,身体后仰至极,右脚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踢中下坠的球体。
使其如流星般直冲夜空,在最高点炸开一团绚丽的七彩光晕!
“好!”
虺金甲忍不住喝彩,随即意识到失态,尴尬地咳嗽一声。
敖银梭眼中阴霾更甚,突然阴恻恻地开口:“花拳绣腿!老汪头,该你了!”
汪魁山缓步上前,接过坠落的球。
他背对三妖,面向汪士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是时候了!
必须制造一个机会,让儿子彻底确认自己的身份,同时又不引起三妖警觉!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球高高抛起,随即一个趔趄,似乎体力不支,单膝跪地!
在球体下坠至头顶的瞬间,他猛地抬头,右手成拳,自下而上,以拳背击球!
这一击看似笨拙,实则蕴含了汪家“流星拐”的精髓。
不是直来直去的蛮力,而是一种螺旋状的巧劲!
“砰!”
一声闷响!
球体被这一拳击得剧烈旋转,却没有飞远,而是在原处急速自转,内部银液形成一道小型旋涡,散发出刺目的光芒!
更惊人的是,那光芒竟在空中短暂凝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隐约是一大一小两个手牵手的剪影!
这图案转瞬即逝,除了正对面的汪士秀,无人看清!
汪士秀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那是他儿时与父亲常玩的影子游戏!
绝无第二人知晓!眼前这佝偻老叟,必是父亲无疑!
八年的思念,八年的寻觅,八年的肝肠寸断,在这一刻化作汹涌的洪流,几乎冲破理智的堤坝!
“爹……”
他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汪魁山眼中亦是泪光闪动,却强自压抑,剧烈咳嗽几声,嘶声道:“老奴……技穷了。少年……好脚法。”
他艰难地爬起身,蹒跚着退到一旁,低垂着头,不敢再看儿子一眼,生怕控制不住情绪。
席间一片寂静。
虺金甲挠了挠头,似乎对这结果不甚满意。
敖银梭眼中阴晴不定,显然在怀疑什么。
玄墨鳞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汪魁山的背影,黑甲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汪魁山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玄墨鳞面前,声音嘶哑:
“三爷!老奴输了!按规矩……该当受罚!但求三爷开恩,饶那少年一命!他……他脚法精妙,或可……或可为三位上圣所用啊!”
他重重磕头,额头撞击席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玄墨鳞暗红的眸子微微闪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可。”
虺金甲不满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反对。
敖银梭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却碍于玄墨鳞的面子,暂时按捺。
汪士秀呆立原地,心如刀绞。
父亲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争取生机!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
他必须冷静!必须想办法救出父亲!莽撞相认,只会让两人都陷入死地!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湖面突然剧烈翻涌,无数粗大的气泡“咕噜噜”从深处冒出!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水下急速升起,携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哗啦——!!!”
一声巨响,水花冲天!
一个庞然大物破水而出,悬浮在半空!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鳗!
身长十余丈,粗如水缸,浑身覆盖着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头部生着六只血红的眼睛,排成两列,闪烁着残忍的凶光!
巨口张开,露出层层叠叠、如同绞肉机般的利齿!
最骇人的是它腹部延伸出的六条粗短附肢,末端是锋利的钩爪!
“噬魂鳗?!”
虺金甲脸色大变。
“玄珠那贱人的宠物!怎么会在这里?!”
巨鳗六只血眼同时锁定了汪魁山,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震得水面剧烈震荡!
它显然认出了这个从凝香苑逃脱的“人牲”!
“不好!”
玄墨鳞猛地站起。
“钱塘水府追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湖面突然亮起无数幽蓝色的光点,如同鬼火般迅速逼近!
那是钱塘水府的追兵!
敖银梭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厉声道:“大哥!三弟!此事蹊跷!
定是这老东西引来的祸水!
不如将他交出去,平息玄珠那贱人的怒火!”
汪魁山面如死灰,却出奇地平静。
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解脱,看向汪士秀的目光中,满是愧疚与不舍。
“逃……”
他嘴唇微动,无声地对儿子说道。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朝着扑来的噬魂鳗冲去!
竟是要以自身为饵,为儿子争取一线生机!
“爹——!!!”
汪士秀再也无法抑制,撕心裂肺的呼喊冲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