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篝火渐弱,火光在连城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
那道被乔大年用诅咒血肉,强行封住的伤口边缘,正渗出蛛网般的暗绿纹路,如同毒藤般向肘部蔓延。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针刺般的剧痛。
顾大哥……
连城突然撕开左臂衣衫,露出手臂内侧一道陈年疤痕。
七岁那年我贪玩坠井,父亲割腕滴血入水为我续命。
你说……这算不算至亲精血已融血脉?
顾大年手中的草药,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那道月牙状疤痕,突然扑到墙角疯狂扒开杂草,露出半块埋在地下的残碑。
碑文模糊可见血脉相承者,可代至亲...的字样。
有救了!
顾云章指甲抠着碑文,声音发颤,只需将你的血...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脆响。
两人猛地回头。
原本昏迷的乔生竟直挺挺坐起,双眼血红,脖颈青筋暴突如蚯蚓蠕动!
他喉间发出怪声,突然扑向连城,一口咬住她脖颈!
乔郎!
连城痛呼却未挣扎,反而抱住他颤抖的身躯。
鲜血顺着雪白脖颈流下,滴在乔生胸前伤口上,竟发出的灼烧声。
那些暗绿纹路,如遇天敌,疯狂扭动着退缩。
顾生正要上前,破庙突然阴风大作。
一道半透明的雪白身影穿,墙而入,竟是宾娘!
她指尖凝结冰霜,凌空画出血色符咒:
快!取他心口腐肉与姐姐的血肉相连。
连城疑惑:“宾娘,你不是已经……”
宾娘有些愧疚:“当年,我喜好女体,被你美貌吸引……
后来,乔生闯入,我认为是他夺了我的爱,所以对你们怀恨在心。
那次天雷轰得我只剩一魂一魄,我开始常思已过,以前执念太深,后来悔之莫及。
阎王念我有悔过之心,恢复了我如之从前……”
破庙内腥甜的血气,与草药苦涩混杂,宾娘半透明的身影在残碑前浮动。
她指尖凝结的冰霜化作细碎光点,照亮碑文下半截被泥土掩埋的文字:
...以血脉为引,骨肉为祭,可破异术。
这不是普通的魂锁。
宾娘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空灵的回响。
你们看乔姐夫胸前伤口……
连城颤抖的手指,轻轻拨开乔大年衣襟。
原本腐烂的伤口边缘,新生的皮肉,竟呈现出诡异的莲花状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淡金色微光。
那些暗绿色的诅咒纹路,退至莲花外围,如同被囚禁的毒蛇,蠕动挣扎。
苗疆情蛊!
顾云章突然拍案而起,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我在边关从军时见过,中蛊者伤口会生出血莲纹!
他猛地扯开自己左臂包扎的布条,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们看,我的伤处也有微弱金纹!
连城腕间,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低头看去,魂锁印记竟化作一条暗绿小蛇,正疯狂啃咬她腕骨。
鲜血顺着蛇头滴落,却在触及残碑时诡异地悬浮成血珠。
来不及解释了!
宾娘魂魄突然凝实几分,雪白衣袖卷起阴风。
姐姐快划开旧伤,顾大哥取臂血为引,我以魂魄为媒……
破庙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
火把的光亮透过残窗,映出憧憧人影。
粗粝的男声带着嗜血的兴奋。
血迹到这儿断了,肯定在庙里!
连城毫不犹豫拔下束发的银簪。
这支陪她走过冥府的簪子寒光凛冽,在左臂旧伤处狠狠一划。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顾生也已割开自己手臂,两道血箭同时射入盛着草药的破瓦罐。
以我骨血,破尔邪术!
连城将血淋淋的手臂,按在乔大年胸前莲花纹路上。
瓦罐中的混合血液突然沸腾,升起三尺高的血雾。
宾娘长啸一声化作流光,钻入血雾,整座破庙顿时被猩红光芒淹没。
乔大年猛然睁眼,眸中金光大盛。
他嘴唇蠕动,发出沙哑的呼唤:连……城……?
血雾翻涌如活物,在破庙内扭曲成三丈高的漩涡。
沸腾的瓦罐地炸裂,陶片四溅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一个身着靛蓝苗裙的虚影从血雾中款款走出,银饰叮当,赤足踏过之处绽开朵朵血莲。
十年了……
苗女幻影抚摸着脸上青铜面具。
当年那碗膺肉药汤,可还回味?
她突然掀开面具,露出的竟是西域头陀的脸!
乔大年眼中金光暴涨,化作两条锁链缠住连城流血的手腕。
锁链过处,暗绿魂锁如雪遇沸油,发出消融声。
连城痛得仰起脖颈,嫁衣领口散开,露出心口处与乔大年伤口一模一样的莲花金纹。
果然如此!
顾云章将短刀狠狠插入地面裂缝。
刀身青光大作,竟在积灰的地面映出北斗七星阵图,当年根本不是治病,是借膺肉下情蛊!
庙门轰然震动,王化成嘶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放火烧!
下一秒,十余个举着火把的恶仆突然僵直。
他们眼耳口鼻中钻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虫,顷刻间将活人蛀成空壳!
苗女幻影发出刺耳尖笑:好个痴情种子!用自己养蛊……
话音未落,乔大年突然暴起,金光锁链绞住幻影咽喉。
残碑应声炸裂,一具真正的青铜面具从地下弹出,被连城下意识接住。
宾娘魂魄已淡如轻烟,她冰凉的手指在连城掌心急书。
最后一笔落下时,远处突然传来史孝廉撕心裂肺的呼喊。
连城低头看去,掌心血字竟与面具内壁的铭文一模一样。
青铜面具冰冷刺骨,连城指尖触及其内壁铭文的刹那,一股浩瀚洪流猛地撞入识海!
天旋地转间,她与乔大年的身影,被无形之力扯入青铜幽光深处。
那是十年前种下情蛊的源头,直到今年,才有机会在乔大年身上下蛊,也是破咒的关键。
顾云章握紧短刀,盯着逐渐合拢的光痕。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