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晚饭过后，小刀鼓起勇气约花呆呆出门散步。
两人沿着河边缓缓漫步，晚风带着河水特有的湿润气息，轻轻拂过他们的面颊。
他们隔着一段恰到好处、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并排走着。脚步声轻微，几乎被潺潺的水声淹没。
“今晚……月亮还挺亮的。”小刀率先打破了沉默，只不过像是在没话找话。
“啊？嗯……是，是啊，像个大灯泡似的。”
花呆呆下意识地接话，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破比喻！她赶紧偷偷瞥了一眼小刀，见他没什么特别反应，才悄悄松了口气。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风吹过柳叶的沙沙声。
“你吃饱了吗？”
小刀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问题——他其实记得她吃了不少。
“饱了饱了，都快撑到了。”
花呆呆连忙点头，感觉脸颊有点发烫，“那、那个红烧鱼也挺好吃的，就是刺有点多哈。”
“嗯，吃鱼是要小心。”小刀表示赞同，语气认真地像是在讨论战术部署，“慢点吃，看仔细点，一般没事。”
“哦……好。”花呆呆应着，心里有点懊恼，这是什么鬼话题。
他们走到一处长椅旁。小刀脚步顿了一下，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状似随意地指了指：
“走累了没？要不……坐会儿？”
“好啊！”
花呆呆感觉自己答应得有点太快，没有一点美少女的矜持。
于是她赶紧清了清嗓子，给自己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是有点走累了，这靴子底厚是厚，走久了还是有点脚酸。”
花呆呆率先走过去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往一侧挪了挪，留出足够的位置。
小刀在她身边坐下，坐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两人之间依旧保持着那个“安全”距离。
小刀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类似柑橘调的清香，混着皮夹克细微的味道，很好闻。
花呆呆则假装被河面的游船吸引，看得目不转睛，其实心跳快得像是要敲锣打鼓。
“今天……娇娇又乱说话了。”小刀忽然提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啊！那个熊孩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花呆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人小鬼大的，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什么姐夫不姐夫的……哈哈，太好笑了！”
花呆呆干笑着，试图用夸张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慌乱。
“没……我没在意。”小刀低声说，“小孩子……玩笑而已。”
“对对对！就是玩笑！”花呆呆赶紧附和，心里却莫名有一点点说不清的失落。
这个天好像又聊死了，花呆呆在心里咆哮。
“死脑子！你快想点新的话题出来！”
“那个……你们特训，是不是特别辛苦啊？”花呆呆转过头看他，眼睛里带着好奇。
“还好。就是常规的体能、格斗、战术配合……”小刀老老实实回答。
“听起来就很厉害。”花呆呆由衷地说，“难怪感觉你……嗯……更……”她卡壳了，不好意思把“更帅了”说出口，“更结实了的感觉。”
小刀轻咳一声，掩饰微微上扬的嘴角：“阿龙才是，他负重能力又提升了。”
“哦……阿龙是挺厉害的。”花呆呆点点头，心里嘀咕：可我现在又不想聊阿龙，我想聊你有没有腹肌。
又是一阵风吹过，花呆呆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夜风有点凉了。
小刀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他几乎是立刻就脱下自己的外套。
“冷吗？”
“还好，就一点点。”花呆呆其实确实有点冷，但嘴上却习惯性地逞强，“我这夹克还挺挡风的。”说着，却忍不住轻轻吸了吸鼻子。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小刀下定了决心。他不再犹豫，动作有些僵硬地、迅速地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
“给你。我……我不冷。”
花呆呆看着递到眼前的外套，她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不、不用了……”她下意识地推拒，手抬起来，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手。那股熟悉的、麻麻痒痒的感觉再次窜过相触的皮肤，虽然轻微，却足以让两人的心跳同时漏掉一拍。
“我……我真的不冷。”小刀固执地再次把外套递过来，这次声音坚定了一些，“你穿着吧。”
花呆呆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心里一软，也不再扭捏，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披在了身上。
“是……挺暖和的。”她声如蚊蚋，幸好有水流声遮盖。
“嗯。”小刀应了一声，感觉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因为这件外套，莫名地靠近了一点点。虽然身体距离没变，但某种无形的隔阂好像薄了些。
他们重新将目光投向河面，看着月光在水波上碎成一片片银麟。
“那条船速度挺慢的。”小刀评论道。
“是啊，慢悠悠的，看着挺舒服。”花呆呆附和。
“晚上开船，灯光很重要。”
“嗯，不然撞到就麻烦了。”
又是一阵没营养的对话，但这次的沉默却不再那么令人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暖意。
花呆呆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看着它滚进草丛里。
“那个……”
“你……”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你先说。”小刀立刻说。
“没什么，就是……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吗？”花呆呆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嗯，一早就要归队报到。”小刀回答，顿了顿，补充道，“下次休息……可能是一个月后了。”
“哦……那么久啊。”花呆呆的声音不自觉地低落下去。
小刀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落，心里一动，一股冲动涌上喉咙口，让他几乎想说出“我会想办法早点出来”或者“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之类的话。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太唐突了？会吓到她吗？他最终只是低声“嗯”了一下。
花呆呆也低下头，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那……你们特训也要注意安全。”她轻声叮嘱，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知道。”小刀点点头，心里因为她这句简单的关心而变得柔软起来，“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还有……别太惯着娇娇。”
“她呀，人小鬼大，我才管不住呢。”提到妹妹，花呆呆的语气轻松了些，“不过你放心，我能搞定。”
“嗯。”小刀相信她能搞定。他一直觉得她很厉害，很……耀眼。
时间悄然流逝。夜渐深，风也更凉了些。
“不早了……”小刀看了看时间，虽然不舍，但还是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好。”花呆呆站起身，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还给小刀，“谢谢你的外套。”
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步伐比来时更慢了些。
依旧是没有太多营养的对话，偶尔评论一下路灯的造型，或者猜测一下路边晚归的鸟是什么种类。
但那些平淡无奇的词语之间，仿佛充满了看不见的甜蜜气泡，每一个气泡里都包裹着欲言又止的心事和怦然心动的羞涩。
他们彼此都想靠近，却又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那一点点距离；彼此都想吐露心声，却又被少年的矜持和害羞牢牢锁住了喉咙。
但有些东西，似乎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