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没了整个空间。
通道闭合的震动还在耳边回荡，脚下地面微微发颤。夜澜站在原地，手心紧握着那块塔心石，温度已经不再飙升，但依旧滚烫，像是刚从熔炉里取出的铁块。他能感觉到它在跳动，节奏和幽瞳发间的月牙簪完全一致。
雷嗔喘着粗气，双翼收拢，背上的幽瞳仍旧昏迷。他的左臂有道深口子，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黑石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暗点。
“我们没出去。”雷嗔低声道，“这地方……还在运转。”
夜澜点头。四面墙壁虽然崩塌了一部分，可中央区域依旧完整。那根符柱炸裂后留下的残痕还在冒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苦味。他抬头看去，头顶的水层厚重如铅，压得人胸口发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侧方缓缓走出。
是敖烬。
他站在断裂的石柱旁，双手垂在身侧，目光落在夜澜手中的塔心石上。没有说话，也没有靠近。
“你一直在？”夜澜问。
敖烬点头。“从你们进入核心室就开始了。我不能确定你们能不能活下来，更不能确定……你值不值得信任。”
雷嗔冷笑一声，想开口，却被夜澜抬手拦下。
“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夜澜盯着敖烬，“你说值不值得，那你说，什么才算值得？”
敖烬迈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他走到中央空地，抬头看向那片悬浮过塔心石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凹槽，边缘刻着九条盘绕的龙形纹路。
“真正的守护者不是那些虚影。”敖烬声音低沉，“它们只是表象。真正封印这里的，是‘九龙镇魂印’——龙族最古老的秘法之一。”
夜澜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里不是靠武力能闯进去的地方。”敖烬转身面对他，“只有两种人能接近塔心石：拥有纯正龙裔血脉的人，或者……被龙族意志认可的人。”
雷嗔嗤笑：“所以你现在是要验血？还是让我们跪下来求你施舍一点认可？”
敖烬没理他，只看着夜澜。“你刚才突破四根符柱的封锁，靠的是外力干扰。但结界本身从未真正松动。它还在排斥你。”
夜澜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塔心石。它又开始轻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终点。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抬起头，直视敖烬的眼睛。“如果必须被认可，那我以盟约之诚，请你代为引荐。”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敖烬看着他，眼神复杂。几息之后，他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你记得我们在寒渊底并肩作战的事吗？你替我挡下那一击，自己差点被撕成两半。”
夜澜点头。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人，或许真的不一样。”
敖烬转身，走向中央凹槽。他将手掌贴在那九条龙纹交汇处，口中开始念诵一段古老的语言。音节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敲在石头上。
地面开始震动。
一圈淡金色的光纹从他掌心扩散开来，沿着地砖上的刻痕蔓延。整座房间的空气变得粘稠，呼吸都困难起来。
夜澜屏住气息，盯着那道光纹。
它一路推进到房间边缘，又折返回来，最终在中央上方汇聚成一个旋转的符阵。原本无形的屏障开始显现出波纹状的轮廓，像是一层看不见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
裂开了。
一丝缝隙出现在结界上，微弱的光从中透出，照亮了敖烬半边脸。
成了。
雷嗔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夜澜却猛地抬手示意他闭嘴。
“不对。”
他感觉到手中塔心石剧烈一抖，几乎要脱手而出。与此同时，上方的水层突然剧烈波动，一道漆黑的能量束破水而下，直冲结界缺口！
轰！
冲击点炸开一团墨色火焰，结界的波纹瞬间扭曲。敖烬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但他没有撤手，反而加大了灵力输出。
“有人在外面用混沌法器攻击结界！”他咬牙道，“想趁我们最弱的时候强行破坏封印！”
夜澜立刻后退两步，将塔心石护在胸前。他的视线死死盯住水面，那里能量还在不断汇聚，第二波攻击随时可能落下。
这不是巧合。
对方早就等着这一刻。
等他们耗尽力气，等结界最脆弱的时候，一击致命。
“是谁？”雷嗔怒吼，雷光在指尖凝聚，双翼再次展开。
敖烬一边稳住结界一边冷声道：“能在云梦泽底下调动混沌之力的势力，只有一个——冥主的人。”
夜澜瞳孔一缩。
冥主……
刚才在幻象中看到的身影，不是错觉。他是真实存在的威胁，而且一直就在外面监视着这一切。
“他们想要塔心石。”夜澜低声说，“但他们不敢进来，只能靠外力破坏结界。”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雷嗔猛然跃起，龙角骨鞭甩出，雷光直劈水面。电弧在水层表面炸开一片白雾，暂时打乱了能量聚集的节奏。
可这只是拖延。
结界上的裂缝已经开始收缩，敖烬的脸色越来越白，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夜澜低头看着手中的塔心石，心跳加快。他知道现在只有一个机会——趁着结界还没完全关闭，把塔心石放回原位，完成仪式。
但这意味着他必须松开手。
而一旦放手，外界的攻击很可能直接摧毁心石本体。
进退两难。
“还能撑多久？”他问敖烬。
“最多三十息。”敖烬牙齿都在打颤，“再不来支援，结界会反噬，我们全得死在这里。”
夜澜目光一沉。
支援？
这里除了他们三个，根本没有别人。
除非……
他想到了什么，迅速翻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赤红色的符令。那是他早年炼制的传讯令，专门用于紧急联络。
他将灵力注入其中，符令瞬间燃烧成灰。
只要幻天塔还在运转，只要铁无锋或白枭还在线索网中，就一定能收到信号。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
雷嗔又一次被水中的能量反弹震退，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他的右腿已经有些发麻，显然是受了内伤。
敖烬的额头渗出血珠，顺着鼻梁滑下。
结界上的裂缝正在缩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夜澜盯着水面，手指紧紧攥着塔心石。他知道下一波攻击随时会来，也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塔心石的共鸣变了。
不再是和幽瞳的月牙簪同步，而是……多了一个频率。
来自地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