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洒,幻天宗牌匾在微曦中泛着清冷的光泽。山门处已聚集了不少前来投靠的散修,登记台前人影交错,喧闹声随风飘向主峰。
夜澜立于观星台边缘,目光淡漠地扫过人群。他未发一言, лnшь轻敲石栏,指尖落下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幽瞳趴在他肩头,耳朵忽然抖了两下,鼻翼微颤,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那边。”她指向登记区角落一名灰袍男子,“他在说谎。”
那人低垂着头,正递出身份玉牌,动作自然流畅。可他的呼吸太过平稳——稳得不像一个漂泊多年的散修。夜澜一眼便识破:这种节奏,是训练出来的。
他还未下令,那灰袍人突然抬手,掌心一枚暗绿色小瓶应声碎裂。一股灰绿色雾气骤然炸开,如活物般贴地蔓延,凡触之弟子皆浑身抽搐,倒地不起。雷阵光幕剧烈波动,边缘竟浮现出细微裂纹。
“蚀灵瘴母。”夜澜声音冰冷,“还掺了混沌残息。”
他闭目凝神,意识沉入幻天塔第三层。那枚漆黑的灵宠蛋正微微震颤,壳面月纹微亮。下一瞬,一道低吼自塔内传出。
地面轰然裂开,一头背生骨刺的玄豹跃出。通体墨黑,四肢缠绕银纹,落地后张口一吸,毒雾如流水般尽数吞入腹中。它身躯略显鼓胀,却毫无不适,反而发出一声轻鸣,似饱食后的满足。
混乱迅速平息。
灰袍人脸色骤变。袖中引雷符本欲趁乱引爆阵眼,如今计划尽毁。他转身欲逃,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拽住脚踝。
幽瞳双手结印,空间凝滞。那人如撞高墙,身形僵在原地。
夜澜缓步走下台阶,墨袍随风轻扬,右脸伤痕隐于面具之后。他在对方面前站定,伸手按上其额头。
冰雷双息涌入识海,层层压制。那人瞳孔剧烈收缩,牙关紧咬,试图自爆金丹。
“封脉。”夜澜低声开口。
玄豹一爪拍出,符印打入其后颈。刹那间经脉冻结,心跳都慢了半拍。
“谁派你来的?”夜澜问。
那人咧嘴一笑,嘴角渗出血丝。“你们建宗?不过是坟前立碑!”声音嘶哑,“幽冥殿已盯上你们,这片地……活不过七日!”
话音未落,他舌底翻转,咬破藏匿的毒囊。身体猛然抽搐,皮肤泛青,眼神迅速涣散。
夜澜松手,任其倒地。他蹲下身,从唇缝中抠出半颗黑色药丸,又在其袖内摸出一块残缺玉牌。背面刻着扭曲纹路,似某种古老印记。
“幽冥殿的标记。”幽瞳跃至身旁,盯着玉牌,“不是普通探子,是死士。”
夜澜将玉牌收入怀中,起身道:“他们急了。”
方才毒雾虽被控制,影响却不小。数名弟子仍在昏迷,需静养三日方可恢复。雷阵阵眼受损,亦须重新加固。
“你打算怎么办?”幽瞳问。
“等。”夜澜望向北方,“他们会再派人来。这次只是试探。”
他转身走向观星台,行至中途停下脚步。“把尸体交给铁无锋,查清此人近期接触过谁。”
“你要查内鬼?”
“不是查。”夜澜淡淡道,“是钓。”
回到高台,他取出那半枚玉牌置于石桌。阳光洒落,纹路忽明忽暗。他凝视良久,忽将玉牌翻面。
背面有一道极细划痕,似被人刻意刮磨。他用指甲轻轻一刮,薄灰脱落,露出几个小字:
北盟·丙三
“北域联盟?”幽瞳凑近,“他们在为幽冥殿做事?”
夜澜未答。收起玉牌,步入观星室。
室内墙上悬挂一幅北域地图,朱砂标出数条路线。他执笔,在其中一条线上画了个圈——那是通往联盟总部的捷径。
“看来有些人,早已投靠了另一边。”他说。
幽瞳倚门而立,尾巴轻轻摆动。“下次他们不会用毒了。”
“当然。”夜澜坐下,“下一次,手段会更狠。”
他闭目,再度进入幻天塔第三层。玄豹伏在一旁,腹部微微起伏,显然仍在消化混沌气息。夜澜伸手抚其头顶,感受到一股纯净能量自它体内缓缓反馈而来。
“干得好。”他低语。
片刻后,意识回归,睁眼时天色已近正午。山门外传来新的动静。
又一批散修抵达。
人数更多,老少皆有,背负各式兵刃。听闻幻天宗招人,特来投靠。
夜澜走出观星室,立于台阶之上,静静俯视下方。
“让他们进来。”他说。
“你不担心还有奸细?”幽瞳问。
“我就是要他们进来。”夜澜语气平静,“我不怕有人来,就怕没人敢来。”
登记重启。新来之人皆经严格查验,每人手腕贴一道符纸,可检测体内是否残留异种灵气。
一切看似安宁。
直至一名年轻女子递出玉牌时,幽瞳再次打了个喷嚏。
夜澜眼神一凛。
女子约二十出头,衣着朴素,自称南岭小村人,因家族遭妖兽灭门,孤身求庇。言语恳切,甚至落下泪来。
可她的玉牌温度异常。
夜澜接过玉牌,指尖轻搓,表面涂层剥落,露出底下一行小字:令字第十七号,潜伏期三个月,任务代号‘裂碑’。
他抬眼看向她。
女子神色未变,左手却悄然移向腰际。
夜澜先发制人。
抬手打出一道符印,直取眉心。她反应极快,侧身闪避,同时甩出三枚飞针,针尖泛紫,明显带毒。
幽瞳瞬移至其身后,一脚踹中膝盖。女子跪地,欲咬舌自尽,却被夜澜一指点中咽喉,全身麻痹。
“又是幽冥殿。”幽瞳从她发髻中搜出一枚微型玉简,“目标是破坏祖碑灵脉。”
夜澜注入灵力,玉简浮现一句话:
若立域成真,即刻引爆地火。
他冷笑:“他们不想让我们活着宣布独立。”
“要审她吗?”幽瞳问。
“不必。”夜澜挥手,“与上一人同处理。”
守卫上前,押走女子。
夜澜重返高台,将两块玉牌并排置于桌上。一块刻幽冥纹,一块写北盟编号。他凝视良久,纹丝不动。
山风吹起衣角。
远处,又有三批人陆续抵达。每批皆经筛查,其中两人当场暴露。
夜澜不再亲自动手,只坐于观星台上静观。每次发现奸细,他都记下其所携信物特征。
至傍晚,手中已有五件不同来源密令。
所有线索指向同一结论:幽冥殿已在北域联盟内部安插大量眼线,且将在近期发动全面打击。
他起身,走向祖碑。
碑上“幻天宗”三字金光流转。他伸手抚过碑面,感受地脉深处传来的稳定搏动。
“你们想让我倒下。”他低声说道,“那就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他转身,望向山门外蜿蜒小路。
尘土飞扬,一辆破旧马车缓缓驶来。
车上坐着个戴斗笠的男人,披着褪色蓝布袍。怀中抱着一把焦尾琴,指节轻轻敲击琴弦,发出断续声响。
哒、哒、哒。
像是某种节奏。
夜澜眯起双眼。
那人抬头,斗笠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他冲夜澜笑了笑,手指继续敲着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