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符诏垂落的刹那,夜澜瞳孔一缩。
那道光不只是开启祭坛的信号,更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某种被封印已久的禁忌之门。空气中原本残留的迷神香气瞬间扭曲,化作一缕缕黑丝钻入地面,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虫子在泥土下爬行。
他没有迟疑,神识立刻沉入幻天塔第三层。
“幽瞳!”
心念刚落,塔内那团温润的月华微微震颤,一道虚弱却清晰的灵识回应传来。夜澜一把将她的本体从阵眼中抽出,随即以幽冥剑意为引,在塔内布下三重封印阵图。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试图从外界牵引这缕本源——不是简单的窥探,而是赤裸裸的掠夺。
“想抢人?”他冷笑,掌心雷光一闪,传音雷嗔,“动手!”
雷嗔早已蓄势,龙角骨鞭猛然炸开,九道紫雷交织成网,直扑中央擂台上的符诏。电光击中赤金光芒的瞬间,整片赛场猛地一颤,符光如水面般荡开涟漪,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黑袍翻卷,左脸爬满蠕动黑线,双瞳深不见底,手持一柄通体漆黑、刃口泛着暗红血纹的长剑——苍冥剑。
是玄尘子。
不是投影,不是残念,而是以某种秘法撕裂空间形成的半实体化降临。他的脚并未真正落地,而是悬浮在祭坛上方三尺,周身不断溢出沥青般的混沌物质,滴落在地时发出“滋滋”腐蚀声,青石板迅速焦黑塌陷。
“师尊……”夜澜低语,声音里没有半分敬意,只有冰冷的嘲讽,“三百年前你背叛誓言的时候,可想过今天?”
玄尘子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勾起一丝诡异弧度:“夜澜,你始终不明白。我才是秩序的维护者,而你——是该被清除的变数。”
话音未落,他手中苍冥剑轻轻一划。
整座赛场地面轰然龟裂,裂缝如蛛网般蔓延,每一道裂痕中都渗出暗红色液体,迅速汇聚成复杂的阵纹。那些纹路古老而邪异,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正是《九幽血祭阵》的雏形。
几个先前被迷神粉影响的天骄突然抱头惨叫,七窍流出黑血,下一瞬,魂魄竟被硬生生抽出,化作血雾注入阵心。他们的身体像干枯的树皮般萎缩,眨眼间只剩下一具具焦黑空壳。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天骄试炼?”夜澜眼神骤冷,“拿活人当祭品?”
“弱者本就是强者的垫脚石。”玄尘子淡淡道,“此阵一旦完成,我便可借血海重塑真身,彻底降临。届时,整个玄灵界都将重归秩序。”
夜澜没再废话。
他一步踏出,脚下灵力爆发,直接冲向祭坛。与此同时,幻天塔第六层“洞察天机”功能全开,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飞速推演。三息之内,他已锁定阵眼位置——就在祭坛下方的地脉交汇点。
“雷嗔!”
“明白!”
雷嗔怒吼一声,雷翼全展,紫雷狂舞,瞬间封锁高台四周。凡是靠近者,皆被雷网逼退。几名意图趁乱上台的执事弟子当场被电晕,摔落台下。
夜澜已至祭坛基座前。
幽冥剑出鞘三寸,剑意凝成冰锁,直射阵纹核心。寒气所过之处,血线冻结,蔓延之势戛然而止。但仅仅僵持了两息,玄尘子冷哼一声,指尖轻点虚空,一股混沌之力轰然压下,冰锁应声碎裂。
“你挡不住。”玄尘子居高临下,“你体内有轮回蛊,注定为我所用。幽瞳本源,本就该归还于我。”
“归还?”夜澜冷笑,“她是你背叛月神时留下的污点,是你不敢面对的过去。现在,你想用她的力量补全自己?可笑。”
玄尘子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但他并未动怒,反而朗声开口,声音如钟鸣般震荡全场:“诸位天骄!此人勾结混沌,妄图颠覆玄灵正统!我乃初代守护者血脉继承者,今日在此净化叛徒,以正道义!”
声波化作心识冲击,席卷整个赛场。大多数参赛者脸色发白,双膝不受控制地弯曲,接连跪倒。就连几位金丹巅峰的强者也神情恍惚,额头渗出血丝。
高台上的执事长老更是直接跪伏在地,双手高举,嘶声喊道:“恭迎守护者归位!恭迎冥主临凡!”
局势瞬间逆转。
仿佛玄尘子才是正道,而夜澜成了众矢之的。
可夜澜只是闭上了眼。
幻天塔第一层全力运转,精纯灵力护住识海,外界的精神冲击如潮水般滑过,未能侵入半分。他心中清明,没有一丝动摇。
“幽瞳,”他在识海中低语,“你是月神坐骑,他的谎言,瞒不过你。”
塔内那缕月华剧烈震颤,一声低微的清啸自幻天塔深处传出。紧接着,一道银光自夜澜胸口溢出,缠绕上幽冥剑身,剑刃顿时泛起淡淡辉芒。
他猛然睁眼,剑指苍穹。
“三百年前,是你吞噬同门、背叛誓言!是你引混沌入界,屠戮八方!今日还敢妄称守护者?!”
剑意携月华斩出,直劈玄尘子虚影。
轰!
血雾炸开,玄尘子的身影剧烈扭曲,左脸黑脉疯狂跳动,首次露出惊怒之色。
“月神的气息……怎么可能?!她早就死了!”
“但她留下了后手。”夜澜一步步逼近,“轮回蛊不是为了控制我,而是为了等一个人——等我亲手揭开你的真面目。”
玄尘子沉默了一瞬,随即放声大笑:“好!好一个揭真面目!那你可知道,你体内的蛊,正是我当年亲手种下的?你以为你在反抗命运?不,你一直在按我的剧本走!”
夜澜脚步一顿。
但他很快笑了:“那你一定忘了——我有塔。”
话音落下,他反手将幽冥剑插入地面,剑柄嗡鸣不止。
实际上,幻天塔第四层早已开启,一场虚拟战场正在高速推演。三十七种反击路径在塔内交锋,最优解已浮现——不是强攻,不是硬拼,而是**以阵破阵**。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引爆点。
玄尘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杀意暴涨:“交出幽瞳本体,否则——”
他话未说完,忽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自塔中扩散。
银光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辉芒,而是如潮水般涌出的月神领域。虚空中浮现出古老的符文,每一枚都刻着“禁”字,层层叠叠,将血祭阵的邪气尽数压制。
“不可能!”玄尘子怒吼,“她早已魂飞魄散,怎么可能还保有领域?!”
“因为她从未真正死去。”夜澜缓缓抬头,眼神如刀,“她一直在等一个能唤醒她的人。”
玄尘子死死盯着他,忽然冷笑:“你以为这就赢了?夜澜,你太天真了。轮回蛊一旦觉醒,你将不再是自己。你会变成我,也会变成她,最终……成为混沌本身。”
“那就试试看。”夜澜握紧剑柄,周身冰雷交织,形成一道环形防御阵图,“看看是你先夺走她,还是我先斩了你这半截残魂!”
玄尘子抬手,苍冥剑高举,血海滔天,整个赛场化作炼狱。
数十名弱小参赛者在血浪中爆体,血肉融入阵法,祭坛光芒大盛。
他锁定夜澜,一字一顿:“你体内有蛊,注定为我所用!交出幽瞳,可免一死!”
夜澜冷笑,反手拔剑。
剑锋未动,塔内推演已定。
下一瞬,他猛然抬头,眼中幽蓝与银光交织。
“你要她?”
他将剑尖指向玄尘子,声音如雷贯耳。
“那便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