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脑子里回荡,像有人拿铁锤一下下凿她的天灵盖。
叶焚歌跪在焦土上,手撑着火剑,指节发白。刚才那一烧,把她的魂都快烧出去了。现在体内三股气流还在乱窜,金的、银的、血的,像三条疯狗在经脉里撞来撞去。她喘了口气,掌心剑印猛地一抽,疼得她差点咬碎后槽牙。
萧寒就坐在她旁边,背靠着一块烧焦的石碑,左眼黑布垂着,脸色白得像纸。他刚才那一口血喷得吓人,现在连抬手都费劲,可还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去。”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她没看他,只盯着自己掌心。三色漩涡还在,但颜色变了,金光沉下去,银光亮了些,血纹像被什么压住了,缩在边缘。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我得进梦。”她说,“那钟不是警告,是催命符。”
话音刚落,掌心突然一烫。
不是痛,是烫得发麻,像是有人往她血里灌了熔岩。她猛地抬头,三把剑——诛邪残铁、寒霜碎片、火剑本体——全从焦土里自己钻了出来,悬浮半空,剑尖齐刷刷指向西边。
“操。”她低骂。
剑身上浮出纹路,不是铭文,也不是符阵,倒像是……地图。线条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来,终点在昆仑方向。
萧寒盯着那三把剑,忽然笑了下,笑得有点疯:“原来他早就在等你。”
“谁?”
“初代人皇。”他咳了两声,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你以为他布局千年,就为了复活自己?他等的是你——一个能把他烧干净的人。”
叶焚歌没吭声。她想起梦里那家伙留的纸条:“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那时候她气得想掀床,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嘲讽,是测试。
她在不在意这些废话?
她在不在意自己是谁?
她在不在意——能不能不按剧本走?
三把剑缓缓转动,剑身共鸣,发出低频震颤,像是在催她。
她咬牙,强压体内乱流,伸手抓向火剑。剑柄刚握上,一股记忆碎片直接冲进她脑子里。
画面一闪:冰棺。
她躺在里面,浑身裹着符纸,脸上盖着一块玉牌。镜头拉近,玉牌上刻着一个字——“变”。
初代人皇站在棺边,龙袍未穿,只披了件黑袍。他伸手,把玉牌按进她胸口,低声说:“若轮回必毁,唯变量可存。”
然后画面断了。
叶焚歌猛地抽手,剑身嗡鸣不止。她喘着气,右臂血藤又动了动,从锁骨往下爬了一寸,又被她强行压住。
“他不是想复活。”萧寒声音低下来,“他是想死。但他不能自己动手,得有人替他斩断轮回。”
“所以养我?当刀?”
“不。”萧寒摇头,“当火种。你不是他的替身,是你能烧了他。”
叶焚歌冷笑:“说得我跟救世主似的。我连泡面都不会煮,还背这口大锅?”
萧寒没笑,只看着她:“可你烧了残魂,烧了命格,现在连钟都响了——梦里那地方,从来不会主动叫你。”
她沉默。
掌心剑印又跳了跳,金光更盛,血色几乎褪尽。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容器属性在强化,她的“自我”可能被压制。可她没运功压制,反而放开了心神。
风忽然起了。
不是外面的风,是梦里的风。
她听见一个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得不像幻觉:
“去昆仑墟,那里有……真正的答案。”
楚红袖的声音。
和梦里纸条的笔迹一样,带着点调侃,又藏着狠劲。
她没回头,也没应声。只是缓缓站起身,三把剑自动收拢,环绕她周身,像护主的灵兵。
萧寒撑着石碑,慢慢站起来,手扶着寒霜剑的残片,指节发白,但站得稳。
“这次,我陪你走到尽头。”他说。
她看了他一眼:“你走不动。”
“那就爬。”他咳了口血,但嘴角翘了翘,“爬也得把你送上昆仑。”
她没再推辞,只点了点头,转身迈步。
刚走两步,掌心突然剧震。
三把剑齐齐嗡鸣,剑身地图纹路暴涨,金光直冲天际。她猛地停住,低头看手——剑印完全转金,血银二色被压到极致,整只手像镀了层熔金。
她没慌。
反而笑了。
“怕什么?”她低声说,“我不怕知道真相……我怕不敢毁了它。”
三把剑缓缓落下,插在她脚边,剑尖入土三寸,纹丝不动。
她抬头看西边。
天还没亮,但那边的云,红得像烧起来了一样。
萧寒走到她身边,手搭上她肩膀,轻得像怕压碎她。
“走。”他说。
她迈步。
一步,两步。
身后焦土裂开一道缝,一道金光从地底冲出,直射天际,像是在为他们指路。
她没回头。
风里又飘来一句话,像是楚红袖最后的叮嘱:
“记得穿秋裤,昆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