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愤怒的质问,胡浩一始终低头不语,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照顾了我三年,生活上对我百依百顺,陪我找工作,陪我面试,给我做饭煲汤的男人会是个骗子?
想到有家不能回的处境,想到在东莞四年颠沛流离的经历,想到迷茫无望的前途,想到孤身一人漂泊的苦累,看看眼前的骗子男人,心头积压的委屈,失望再次迸发而出,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就像当初在大梅电子厂向李枝借钱被拒,被她当众骂我“穷鬼”一样,我哭得嘶声力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浑身无力,哭我的命苦,别人没有考上大学照样生活,打工累了可以回家,而我却像触犯了天条无家可归,为了活命,一个人像无根的浮萍,一年又一年地漫无目的地在东莞的工业区里飘浮着,赚着一分又一分的血汗钱去讨好冷漠无情的家人。
上辈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今生为什么活得如此卑贱?我不就没考上大学吗?没考上大学的人多的是,别人都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为什么我却被家人逼得生不如死?
就因为缺爱,缺温暖,我才会盲目相信别人,对于胡浩一的照顾,我感动得百分百接受,满心以为从此可以摆脱无家无助的窘境,却不知他是个骗子?
我越想越不理解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这个落榜生?我越哭越伤心,直到哭得快没力气了,我才挣扎着坐起来,拿起背包想出去,这种肮脏的感情我不要了,这个骗子也不想多看一眼。
我趴在床上大哭的时候,胡浩一坐在窗户前始终低头不语,当他见我拿包要出去,连忙上前阻拦, 我使劲地将他推开,怒骂道:“骗子,滚远点。”
自从我们在hS 电子厂认识以来,我给他的印象就是温顺文静,从没跟他发过脾气,更加没有吵架骂过人,今天我第一次骂他,他可能不习惯,瞬间愣住了,他松开了我的手,脸色冷崚地拦在出租屋门前不让我走。
我用力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动,我气得将包往他身上砸,边砸边骂:“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东莞那么多女孩子,为什么要骗我?是不是我太傻 太相信你了?”
胡浩一被我骂得脸色铁青,稍许,他抢过我手上的小包,将我拉到床边坐下。
“冷静点,听我跟你解释。”
我拿起他的离婚证重重地甩到他的脸上:“解释什么?这就是证据,难道说你没骗我吗?”
胡浩一捡起离婚证放在桌面上,走到窗户边坐下,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缓缓说道:“我确实结过婚,但是不到半年就离了,那次结婚是被我父亲逼的,原打算凑合着过,但是真正在一起后才发现,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实在难以维持,我不得不选择离婚,我们没有孩子,这算什么骗你呢?”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听得怒火中烧:“呵呵,说得真好听,没有孩子就不算骗,你结过婚总是事实吧?我从没谈过恋爱,为什么要嫁你这个二婚男人?”
“离过一次婚又怎么了?不要以为那些没结婚的男人就很纯洁,哪个男人没交几个女朋友?我跟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了一本结婚证和离婚证而已,我只是向你隐瞒了结过婚的事实,但是我没有孩子,我们在一起跟头婚有什么区别?”
胡浩一始终表现得不以为然,只能说男人真够无耻。
我冷冷地反问:“你不觉得你很脏吗?”
“不是我很脏,是你的心态太单纯,我不忍心伤害你,所以才没有跟你说出真相,实话告诉你,男人都差不多,世上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纯洁的完美男人,当初在hS电子厂,模具部的老何喜欢你,你嫌弃他爱打牌赌博,嫌弃他脾气臭,工程部的老张喜欢你,你嫌弃他又矮又丑, 后来在Ym 电子厂,那个技术员喜欢你,你又嫌弃他不爱干净,你想想看,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反过来,如果有这样的男人,他们的要求也会很高,你一个农村来的打工妹,没有本科文凭,他们怎么看得上你?真心劝你,凡事将就点,不要追求完美,这样会活得很累,你摸摸良心,这三年我对你怎么样?在东莞的打工环境里,你找得到第二个像我这样照顾你的男人吗?”
胡浩一比我大六岁,就如李桃香所说,他的思想比我复杂多了,他向我隐瞒离过婚的事实,此时却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我发现以前根本不了解他,难怪阿莹说过,男人的思想都很复杂,像我这样单纯的人应该多谈几次恋爱,多跟男人接触,要不然可能会吃亏。
没想到一切都得到了应验,我从没谈过恋爱,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如今真的被眼前这个男人骗了。
想到这些年的遭遇,我越来越后悔当初在学校时不该拒绝秦念生,虽然那时他很穷,至少他是未婚的,而且我们知根知底,跟他在一起我绝对不会遭受这样的羞辱。
面对胡浩一所谓的真心劝解,我的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我承认他说得有点道理,经过四年的社会毒打,我认识了不少男同事,也长了很多见识,想找一个所谓的完美男朋友几乎不可能。
这三年胡浩一对我的照顾确实百依百顺,如果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我对他确实无可挑剔,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始终忘不了当初在 hS 电子厂那个寒冬的一天,我生病他给我买药买水果,我感动得心里暖暖的,落魄之时别人的恩情最难忘。
如果没有这本离婚证,一切该多美好,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人?
胡浩一见我的情绪有点缓和,便继续劝道:“我知道你家人对你不好,所以这三年尽最大的努力爱护你,帮你调养身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做的这一切是真的喜欢你,之所以没带你回老家,是因为上次离婚我的父母不同意,他们一直想让我复婚,但是我没同意,没感情硬逼着在一起就是受罪。”
他将自己标榜成了一个“婚姻受害者”,此时我已经不敢相信他的话:“婚姻需要双方同意的,如果你不答应,你的父亲能绑着你结婚吗?”
胡浩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稍许,他继续说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前妻的父母没有儿子,四个女儿,她是最小的,我父母让我去他家做上门女婿,无非就是图她家在县城的一套房子,我看不上她,但是被父母逼得没办法勉强同意,跟她结婚后才发现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实在难以维持,她小学都没有毕业,我们完全说不到一块,结婚半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两个月,这些都是事实。”
想到那年在hS 电子厂过年放假,他离厂三天不知去向,我便问道:“她也在东莞打工吗?”
胡浩一愣了一下,说道:“前几年在,那年春节放假我就是去找她,那时我们离婚没多久,她嫌丢脸没有回老家,我怕她想不开就去劝她,后来跟你在一起后,我发现你才是我真正喜欢的女人,更加不同意跟她复婚,前年回老家时我跟父母说了你的情况,也跟前妻和她的家人说了绝不会复婚,她去年已经改嫁了,这些都是事实,希望你相信我,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真心爱你。”
虽然非常恨他骗我,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就算离开他又能怎样? 在东莞漂泊不定的打工环境里,确实很难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找外地的担心被骗,老家的又找不到,条件很好的像我这个年纪都结婚了,条件很差的不如不找。
我已经25岁了,母亲成天逼 着我结婚,如果再不结婚,就像当年没有考上大学一样,我将再次会成为全家的罪人,为了所谓的面子,不如跟他凑合着过吧,凭良心说,除了那本离婚证外,他对我的照顾确实无可挑剔。
当初在丁香和陈小蛮的婚礼上, 那个校友赵开全喜欢我, 我嫌弃他是个二婚,没想到对我照顾有加的所谓男朋友居然也是个二婚头?看来这辈子只能栽在二婚男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