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的意识在混沌的意念之海中沉浮。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无尽的混乱低语与毁灭冲动。它们如同亿万根冰冷的触须,缠绕着他的意识核心,试图将他同化,将他这个胆大包天的“窃贼”彻底吞噬,还原为最本源的虚无。
他的“深渊秩序”之力在这片海洋中,如同一点微弱的星火,凭借着其独特的、融合了秩序基底与混沌特质的矛盾性,勉强抵御着同化,但也如同磁石般吸引着更多、更强大的混沌意念的关注。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消化”。他的意志,他的记忆,他作为“沈清弦”的存在,正在被一点点磨灭。
外界,他的身体悬浮着,双眼漆黑如同深渊,周身能量极不稳定地波动,皮肤下的黑色图腾如同活物般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化作纯粹的混沌养料。
“清弦!回来!沈清弦!”
顾琛的灵魂虚影环绕着他,徒劳地呼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清弦意识正在远去,那种逐渐变得空洞、非人的气息让他灵魂都在颤栗。他试图用自己微弱的灵魂力量去触碰、去唤醒,却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沈清弦最后一点自我意识即将被混沌海洋彻底淹没的刹那——
一点极其温暖、无比熟悉的触感,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光,穿透了无尽的混乱,精准地链接到了他意识最核心的区域。
是顾琛!
不是通过灵魂力量,而是通过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他们之间无数次生死与共、源于灵魂深处早已烙印下的羁绊!
这股羁绊,微弱,却坚韧无比,仿佛一根无形的线,牢牢系住了即将飘散的风筝。
“回来……”
“我在这里……”
没有具体的言语,只有最纯粹的情感与呼唤,顺着那根羁绊之线,传递过来。
这一点来自“家”的坐标,这一点源于“爱”的锚定,让沈清弦那近乎湮灭的自我意识,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芒!
“种子”的进化本能,在这一刻被这外来的、坚定的“锚点”彻底激活!
它不再是被动地抵御混沌,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加霸道的方式,依据这个“锚点”提供的信息——那些属于沈清弦的记忆、情感、意志——作为蓝本,疯狂地吸收、过滤、转化周围混沌意念中那些纯粹的能量与无序的规则碎片!
他要的不是被同化,而是……将这些混沌,变成重塑和壮大自身的资粮!
“呃啊啊啊——!”
现实中,沈清弦猛地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眼中的漆黑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显露出那深不见底的暗渊之色,只是此刻,那眸底深处,仿佛有星璇在生成、在毁灭!
他周身的能量波动变得更加狂暴,暗银色与黑色疯狂交织、旋转,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小型能量漩涡!皮肤下的图腾不再蠕动,而是如同被重新锻造,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深邃,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
他在借助顾琛这个“锚点”,以及“种子”的本质,强行从混沌的意念之海中……掠夺力量!
这个过程比之前更加痛苦,也更加危险。他就像在走钢丝,一边要维持自我意识不被冲垮,一边要疯狂吞噬着足以让任何存在瞬间疯狂湮灭的混沌本源。
但他做到了!
他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稳定!那新生的“深渊秩序”之力,在吞噬了大量混沌本源后,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庞大!一种凌驾于普通秩序与混沌之上的、带着吞噬与创造双重特性的威压,缓缓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警告!未知能量反应层级突破阈值!规则层面出现未知演化!无法识别!无法评估!】回响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死机的卡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沈清弦周身那狂暴的能量漩涡缓缓平息。他依然悬浮在那里,但给人的感觉已截然不同。
之前的他,像是一柄出鞘的、染血的利剑,危险而脆弱。
现在的他,却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海渊,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蕴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身旁那道因为消耗过度而变得更加黯淡、却充满无尽惊喜与担忧的金色虚影。
四目相对。
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清弦抬起手,暗银色的能量如同温顺的流水,轻柔地包裹住顾琛的灵魂虚影。这一次,不再是破解禁锢,而是……滋养与稳固。
他能感觉到,顾琛的灵魂受损极其严重,本源几乎耗尽,仅凭一丝不灭的意志和两人之间的羁绊维系。常规手段根本无法修复。
但……他现在拥有的“深渊秩序”,似乎蕴含着一种超越单纯秩序治愈与混沌毁灭的、更加本质的……创生之力。
在他的力量滋养下,顾琛的灵魂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些,光芒也温暖了不少。
“暂时……只能这样。”沈清弦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经历无尽沧桑后的沙哑与平静,“你的灵魂本源受损太重,需要更庞大的生机和特定的环境才能慢慢恢复。”
顾琛的虚影微微摇曳,传递来安抚与理解的意念。能再次“看到”清醒的沈清弦,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他已经无比满足。
沈清弦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星空核心。
秩序核心依旧在与那暂时陷入紊乱的“楔子”对抗,但因为他之前的行为,“楔子”与混沌维度的连接变得极不稳定,侵蚀速度大大减缓。
危机,只是暂时解除。
他“窃取”了部分混沌权柄,成为了混沌维度眼中的“异常点”和“叛徒”,同时也成为了维系目前脆弱平衡的关键。
他现在拥有了一部分混沌的视野和能力,但也背负着随时可能被混沌本源反噬的风险。
他该何去何从?
是彻底净化“楔子”,切断连接?
还是利用这窃取来的权柄,做些什么?
就在他沉思之际——
【检测到外部高强度秩序能量接近……分析能量特征……匹配中……】
【匹配成功:身份:‘星火守卫’最高指挥官,‘守夜人’洛璃。】
【警告:对方携带‘裁决’协议权限。】
回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来了新的变数。
与此同时,核心空间一侧的星图壁障泛起涟漪,一道散发着纯粹而强大秩序光辉、身披银白色古朴战甲的女性身影,缓缓步入。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气息迥异、周身缠绕着暗银与黑色能量的沈清弦身上,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冰冷而充满威严:
“混沌的窃权者,立刻放开顾琛的灵魂印记,解除你对‘海渊之眼’的污染干扰。否则,‘裁决’协议将即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