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低沉。
城外的草原在夜色中无边无际，远处神塔的残影仍在微微颤动。
林枭立在废墟前，静静感受着体内那股汹涌的力量。
魂轮早已圆满，魂相的轮廓在他体内彻底凝成。
一道黑焰虚影，盘踞于魂海中央，形似他自己，却又比他更冷、更稳、更像一尊真正的“魔”。
他抬手，掌中魂光跳动。
那是从神塔分魂中炼化出的神识精华。
温度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纯净。
“有趣。”他轻声道，“神之魂，与凡魂同源，只是更纯粹……更傲慢。”
林枭张口，将此神识精华尽数吞噬，顷刻炼化。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魂轮在向魂相的方向变化。
原本虚幻的魂形，此刻已几乎凝实，像是肉身与魂魄合一。
每一缕魂息都带着可见的纹路，闪烁着微光。
林枭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如低喃：“魂相中期……巅峰。”
那一瞬，他周身的魂压散出，天地都微微颤抖。
即便没有灵气，也能让整个空间出现轻微扭曲。
一阵轻风掠过，草叶纷纷倒伏。
林枭从识海中退了出来，看着那在识海中虚幻的人形，忍不住的仰天长笑:“哈哈哈哈，这仅仅一缕残魂就能让我连破两境，就算是半数鬼域游魂也不及这一缕。”
林枭抬头，看向远方——
那一座又一座伫立在地平线上的白色神塔，正如一根根竖立在大地上的钉子，牢牢压制着这片大陆的信仰与灵魂。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邪笑。
“若这世间的神，以吞食信仰为生……”
“那我，便以吞神为修。”
……
夜色更深了。
林枭重新收敛魂息，将所有气机都封入体内，屏蔽了上面的扫视。
他让魂相归于识海，外表看去，只是一个普通的黑发青年。
连魂波都被完全屏蔽，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踏上了旅途。
最近的一座神塔，在东境。
那是兽人部落的圣地，供奉“兽神”。
林枭看着手中的地图。那是他从神塔残魂中剥出的记忆片段。
神的信仰体系——像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整个世界的魂都捆在其中。
“信仰……不过是另一种魂的束缚。”
他轻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
数日后。
东境，赤砂平原。
这里天常红，云似血。
远远可见那座兽人神塔，塔身通体黝黑，刻满战纹。
塔下数千名兽人跪伏在地，口中喃喃祈祷。
“伟大的兽神，请赐予我们力量……”
他们的魂光一点点从体内被抽离，汇入塔中。
塔身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枭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他并不急着出手，而是静静观察，体会那股能量的流动。
当塔顶的光彻底亮起时，他动了。
一步。
天地变色。
他身形未动，魂息已化作漩涡，笼罩整座塔顶。
没有咒语，没有法阵。
只是纯粹的“魂识威压”，就令那塔上神纹一寸寸崩裂。
一声巨响，塔身爆出裂纹。
无数兽人惊恐抬头。
下一刻，一股怒吼自塔内爆发。
“谁敢亵渎神塔！”
那声音仿佛来自天穹，震得人魂欲裂。
林枭抬头，语气平淡：“滚。”
只这一字，那股神念如被切断。
黑焰从他脚下燃起，直冲塔顶。
轰——
光与黑焰碰撞，天火四起，天地似被撕开两半。
一股磅礴的冲击波向四周席卷，方圆数里寸草不生，红色的云层都被生生震散。
那兽魂的身影在高空中逐渐显形。
它身披由信仰凝聚的黄金战铠，背后浮现万千魂影，那是被它收割的兽人魂灵，此刻正化为光流，汇入它的刀刃。
“吾乃兽之意志，吾生即狩，吾灭亦战！”
那神魂的声音如雷，震得虚空波动。
他抬起光刀，一斩。
那一斩——快到极致，甚至连光都被撕裂。
整片天空被剑芒劈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口，空间的边缘如破布般翻卷。
林枭只是抬头，目光冷漠。
他伸出手，一指点出。
“碎。”
那一指落下，虚空轰鸣。
无形的魂压凝成实质，化作一只巨大的黑色魂手，从天穹伸出，硬生生抓住了那刀光。
金与黑碰撞，发出刺耳的嘶鸣，像是铁与铁的摩擦，却又夹杂着灵魂的哀嚎。
“凡人之身，岂能撼神力！”兽魂怒吼，刀芒骤亮。
林枭冷哼，脚下魂焰腾起，瞬间蔓延至天穹。
那魂焰不是普通火焰，而是以魂识为燃料的“本命焰”，所触及之物，连光都被吞噬。
魂火烧裂天穹，黑焰中，林枭的魂相虚影彻底显现。
那是一尊高逾百丈的黑影，身披暗纹，双眸如夜。
虚影与林枭本体重叠的瞬间，天地间的光全部暗了下去。
“尔等所谓的神，在我面前，不过是用来养魂的畜生。”
林枭双手掐诀，十指连闪。
魂识汇聚成无数魂链，带着“锁魂”之力，向那战魂狂卷而去。
那兽魂怒吼一声，光刀再斩，却发现那黑链不是能斩断的实体，而是无数意志所化。
每一链上都有一段诡异的魂文在闪动，像是在诅咒、在腐蚀。
“这是——魂魔印？！”
兽魂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
林枭嘴角微勾，语气平淡：“你识得此术？”
“那便更该死。”
他五指一握，所有魂链齐动。
刹那间，那战魂被无数魂链死死缠绕，拼命挣扎，声浪震耳。
然而那挣扎的力量，越大，魂链上的魂文就燃得越亮，越烫。
一瞬间，战魂的光芒开始崩散，战铠裂开，刀身碎裂。
无数信徒之魂被强行剥离，反噬成惨白的灵流，倒灌进塔中。
“停下——你会毁掉此界的秩序！”战魂嘶吼。
林枭冷眼望着，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飘出：“秩序？”
“那是弱者编出来的牢笼。”
他抬起手，一掌按下。
魂焰如海啸般坍塌。
轰的一声，整个神塔被黑焰吞没，连根基都在震颤中粉碎。
兽人们的祈祷声戛然而止，仿佛所有声音都被那火焰吃掉。
林枭脚踏虚空，缓步走到那崩碎的神魂面前。
兽魂跪伏着，半个身躯已化成光尘。
它仍在怒吼，仍在挣扎，却再无半点威势。
林枭伸手，一把掐住它的脖颈，将它整颗头颅提起。
那目光冷漠、平静，却透出无法形容的威压。
“你以信仰为食，我以神为养——”
他轻轻一笑，那笑意中有一丝嗜魂的残酷：“现在，轮到我吃你了。”
神魂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你……你不是凡人，你是——”
话音未落，黑焰汹涌而上，将它彻底吞没。
光与焰交织，化作一缕漆黑的烟，缓缓融入林枭体内。
寂静，死寂。
天地只剩下魂火在燃烧的声音。
林枭低头，看着掌中残留的一缕灰烬，轻声吐出一句：
“连魂都不剩。”
黑焰散去，天空重新恢复血红。
远处，倒塌的神塔燃成焦黑的废墟。
当最后一丝光芒消散，林枭缓缓睁开眼。
体内的魂相再次稳固，魂海扩展，魂识更深。
那种感觉像是在死寂中再生。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道：“第二塔。”
魂光收敛，他转身，离开燃烧的废墟。
在他背后，神塔轰然倒塌。
兽人们跪在地上，惊恐而茫然。
“神……死了？”
林枭没有回头。
他只是平静地走向远方。
“神不会死，至少——不是自然死亡。”
“我，只是让他们还原成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