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林家父子的心头。
另算！
这两个字，比刚才那一百万的交易，更具分量，也更具压迫感！
林天雄是什么人？江城首富！在商海沉浮半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瞬间就明白了陈凡的意思。
刚才那一百万，是救他林天雄的命，是陈凡对他之前“赌约”的兑现，一码归一码，钱货两讫。
而现在，是新的交易！
是他林天雄，有求于人！
求陈凡救他儿子的命根子，求陈凡保他林家的香火！
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之前是平等的赌约，现在，是卑微的乞求！
林天雄非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心中反而涌起一股狂喜！
另算，就代表着有得谈！有得谈，就代表着他儿子有救！
他毫不犹豫，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抬起头，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陈凡，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神医……您……您开个价！无论什么条件，我林天雄就算是倾家荡产，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倾家荡产！
这四个字从江城首富的嘴里说出来，其分量足以让整个江城商界为之地震！
一旁的柳如烟，心脏砰砰狂跳，她紧张地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她看着陈凡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见证一场神话的诞生。
这个不久前还在村里被人数落的男人，此刻，却在谈笑间，决定着一个豪门家族的兴衰荣辱。
然而，陈凡却连看都没看林天雄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林子轩身上。
“你爸愿意倾家荡产，那你呢？”陈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大少，你觉得，你这条命根子，值多少钱？”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林子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被人当着父亲和外人的面，讨论自己“那方面”的价值！
一股怒火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反驳。
可当他的目光，对上陈凡那双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能洞穿他灵魂的眼睛时，那股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得干干净净。
他想起了刚才那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想起了那种连自己最隐秘的痛楚都被人一语道破的无力感。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会立刻转身就走，任由他下半辈子，当一个活太监！
恐惧，最终还是压倒了那可笑的自尊。
林子轩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林大少是觉得，自己的尊严，比命根子更重要。”陈凡淡淡地收回目光，仿佛失去了一切兴趣，“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他转头看向柳如烟，脸上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如烟姐，我们走吧，钱也拿到了，该回去给瑶瑶买好吃的了。”
“别！别走！神医！”
最先崩溃的，是林天雄！
他听到“算了”两个字，魂都快吓飞了！
他猛地扑过来，想要抱住陈凡的腿，却又不敢，只能跪在地上，死死地拽住陈凡的裤脚，老泪纵横地哀嚎道：“神医！是我教子无方！是我养出了这个逆子！他不懂事，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我林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废了，我赚再多钱，死后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说着，他猛地回头，对着还在发愣的林子轩，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逆子！你还愣着干什么？！想死吗？！想让我林家绝后吗？！马上给我滚过来，给神医磕头道歉！”
这一声咆哮，用尽了林天雄所有的力气，也彻底吼碎了林子轩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他看着自己一向威严的父亲，此刻像条狗一样跪在别人面前，涕泗横流。
他再看看陈凡那张冷漠的脸。
他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少年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家世、学历、财富，全都是狗屁！
在这里，人家才是天！人家才是主宰！
“我……”林子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呜咽，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他不敢抬头看陈凡，只是将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神……神医……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茶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林家父子沉重的呼吸声，和跪在一旁，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钱富贵，那筛糠般抖动的声音。
柳如烟看着眼前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她既觉得陈凡的手段太过霸道，又觉得这对嚣张跋扈的父子是咎由自取。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对身边这个男人的深深崇拜。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陈凡了。
他已经成长为了一棵，可以为她，为妹妹，遮蔽一切风雨的参天大树！
陈凡低头，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两个人。
一个是江城首富，一个是豪门阔少。
此刻，他们所有的光环和荣耀，都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这种感觉，很爽。
玄医老祖的传承，不仅给了他通天的医术，更给了他一颗强者的心。
医者，可救人，亦可杀人！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想让我救你，可以。”
陈凡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林家父子闻言，同时身体一震，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但是，我这个人，有个规矩。”陈凡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那株被林天雄捧在手心，价值百万的人参上。
“这株参，是我和我朋友，冒着生命危险，从青龙山深处采来的。它不仅是一味药，更承载着我妹妹的希望，和我朋友的心血。”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株人参。
“所以，它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林天雄一愣，没明白陈凡的意思。
不能用金钱衡量？那用什么？
“我要你，林天雄，”陈凡的目光，直视着林天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以你林氏集团董事长的名义，公开向这株人参，鞠躬道歉！”
什么？！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柳如烟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天雄和林子轩，更是直接傻眼了！
让他们给一株人参道歉？
这……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羞辱？！
这比让林天雄跪下，比让他倾家荡产，还要让他难堪百倍！
他林天雄是谁？是江城的脸面！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第二天的头条新闻！
让他对着一株草药鞠躬道歉？传出去，他林天雄这辈子都别想在江城抬起头来了！
“怎么？”陈凡看着林天雄那张青白交加的脸，冷笑一声，“不愿意？”
“神医……这……这……”林天雄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汗水从他的额角滚滚而下，“这个条件，是不是……太……太侮辱人了？”
“侮辱人？”陈凡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刚才，你儿子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骗子，骂我朋友是同伙，要把我们送进监狱的时候，他觉得侮辱人了吗？”
“刚才，百草堂的首席鉴定师，拿着这株神药，说它是人工伪造的工艺品，是垃圾的时候，他觉得侮辱这株参了吗？”
“你们只觉得自己的面子是面子，别人的尊严，神药的灵性，就可以随意践踏？”
陈凡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一句比一句重，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林天雄和林子轩的心上！
“我告诉你们，今天，我不仅要救你儿子的命，我还要教你们一个道理！”
陈凡的眼中闪过一丝霸道无比的精光。
“那就是，我陈凡的东西，无论是人，是物，都神圣不可侵犯！”
“你们冒犯了它，就要付出代价！”
“现在，我只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
“要么，鞠躬道歉，我出手救你儿子。”
“要么，你现在就带着他，滚出我的视线。从此以后，你们林家的事，与我无关！”
陈凡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
十！
九！
八！
陈凡冰冷的倒数声，像死神的催命符，在林天雄的耳边响起。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一边，是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脸面和尊严。
另一边，是儿子的下半生幸福和林家的香火传承。
这个选择，很难。
但是，当他看到自己儿子那张毫无血色、充满绝望的脸时，他心中的天平，瞬间就倾斜了。
脸面？尊严？
跟家族的传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三！”
“二！”
就在陈凡即将数到“一”的时候。
林天雄猛地一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
“我道歉！”
说完，他双手颤抖着，将那株人参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衫，缓缓站起身。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株静静躺在布包里的人参，弯下了他那在整个江城，都未曾对任何人弯下过的，高贵的腰！
一个标准无比的，九十度的鞠躬！
“我，林天雄，有眼无珠，冒犯了神药之灵，我在这里，郑重道歉！”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回荡在整个茶室之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跪在地上的钱富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柳如烟更是用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仰望着陈凡。
而林子轩看着自己父亲那弯下的脊梁，心中最后的一丝骄傲，也彻底崩塌粉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惹上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陈凡看着这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用林天雄的腰，来告诉整个江城，他陈凡，来了！
“很好。”陈凡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林子轩的身上。
“你爸道歉了，现在，该你了。”
林子轩身体一颤，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学着他父亲的样子，爬起来，对着人参，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我林子轩，错了……”
“光道歉，还不够。”陈凡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子轩一愣，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陈凡指了指那株人参，又指了指刚才被林子轩撞翻在地的茶几，淡淡地说道：
“这株参，你们林家，要了。但是，钱，我不要。”
不要钱？
林家父子再次愣住。
那他要什么？
只听陈凡缓缓说道：
“我要你，林子轩，亲自去青龙山，找到我妹妹陈瑶，跪在她面前，亲口告诉她，你用你的下半辈子，换走了她治病的救命钱。”
“然后，再告诉她，你们林家会负责她未来所有的治疗费用，直到她痊愈为止。”
“并且，我要你，以这株参的名义，在桃花村建一所最好的希望小学。”
“这，才算是你们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