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陈淑贞和李姨正聊到兴头上,从孩子调皮聊到今年冬天白菜的价钱,气氛融洽得像是多年老姐妹。
“啪”
只见赵大宝猛地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力度之大,听得旁边两人都替他疼,也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石头你?”
陈淑贞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儿子,“好端端的打自己干啥?魔怔了?”
隔壁李姨也一脸错愕,这娃刚才还好好的,咋突然自残上了?
赵大宝龇牙咧嘴地揉着发红的额头,摆出一副追悔莫及、痛心疾首的表情:“娘!我终于记起有什么顶顶重要的事给忘了!”
“啥?”
“啥?”
陈淑贞和李姨两人同时问道。
“我忘给师傅家挑水了!说好今早去挑满缸的!”
他的话让隔壁的李姨彻底傻眼,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就…就这?我还以为忘了啥救命的大事呢…挑水?这也能重要到扇自己巴掌?这孩子…思路挺清奇啊…’
陈淑贞也是下午听丈夫模糊提了一嘴,知道儿子认了铁腿陈当师傅。但她同样不理解,挑水而已,至于吗?
“呃…石头啊”
陈淑贞试图安慰儿子,“这两天情况特殊,咱家事多,你又跑前跑后的,忘了也正常。要不…明天给你师傅多挑点水吧?差一天,陈师傅应该能理解吧?”在她看来,这根本不算个事儿。
赵大宝一听,表情更加沉痛:“麻烦了啊娘!您不了解那老头!明天再去?那老头恐怕要开心得原地翻跟头了!”
陈淑贞更疑惑了:“啊?你今天不帮他挑水,他…他还开心?”
这逻辑她有点跟不上。
“娘!您想啊!”
赵大宝一拍大腿,开始给他娘和李姨分析,“我师傅那人,嘴比那老街口的破锣还碎!而且您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跟他斗智斗勇,就没让他从我这讨到过啥大便宜!这次我好不容易栽他手里,答应好的事结果没做到,这把柄够他念叨我一辈子了!”
他越说越激动,模仿起铁腿陈那得意洋洋的嘴脸:“哎哟喂,赵大宝那小子,说话不算数!答应我的事,人影都没见!啧啧啧…要不是那小子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皮赖脸求我当他师傅,我都不乐意要这么个不是爷们的玩意...“
”娘,李姨,你们听听!这老头,这回可算是占着大便宜了!能把他美出鼻涕泡来!”
陈淑贞:“……”
李姨:“……”
病房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陈淑贞看着儿子那副仿佛损失了几个亿的懊恼表情,实在是憋不住了,扭过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李姨更是直接“噗——”一声笑了出来,手里的水杯都快拿不稳了:“哎哟我的老天爷…石头啊…李姨我…我活了半辈子…头一回听说…因为没让人占到便宜…懊恼成这样的…你们这师徒俩…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笑死我了…”
陈淑贞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无奈地摇摇头:“行了行了,别在这耍活宝了。真想挑现在就去,天还没黑透呢,别让你师傅——占了你这大便宜!”
赵大宝一听,噌地站起来,脸上那副追悔莫及的表情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怜悯和我真是太大度了的神气。
“娘!您真是深明大义!不过…”
他话锋一转,摸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咱也不能太欺负那老头了。您想啊,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赢我这么一回,要是连这点乐子都不给他留,那多残忍?没准老头后半辈子就指着我这个笑话活着了,咱得有点同情心,不能把人家的精神支柱给抽了不是?
陈淑贞:“……”
李姨:“……”
两人再次被这清奇的脑回路震得说不出话。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赵大宝已经动作麻利地端起地上的洗脚盆,语气变得无比自然:“得了,天也晚了,挑水的事明天再说,先让老头再美一晚上。娘,您和李姨先泡个脚,解解乏,我去打水!”
说完,他端着盆,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就往水房去了,留下一个潇洒且欠揍的背影。
陈淑贞和李姨在病房里面面相觑,足足愣了好几秒,随即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爆发出比刚才更大声、更控制不住的笑声。
李姨笑得直接歪倒在被子上,手里的茶缸子彻底滚到了床脚,她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喘气:“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疼…大妹子…你这儿子…真是个活宝!这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有他在…啥愁事都没了…哈哈哈哈哈…”
陈淑贞也是笑得直捂肚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眼泪都笑出来了:“唉…李姐…您快别说了…我也不知道这混小子像谁了…我跟他爹都是老实巴交的人…怎么…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这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都是啥啊…”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陈淑贞眼里的笑意和那彻底放松下来的神情,却透露着她内心真实的感受——有这样一个活宝儿子在身边插科打诨,连住院的日子似乎都没那么难熬了。
看着母亲和李姨都沉沉睡去,呼吸平稳,赵大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他轻手轻脚地给掖好被角,自己则靠在墙边的小凳上,闭上了眼睛。
当然不是真睡。
意念一动,他意念一动已然进入了空间。
看着眼前的空间土地,那还等什么?种地啊!
这可是刻在华夏人基因里的本能。
供销社零星买来的那点蔬菜和粮食种子,每样都少得可怜,这样也好一通忙活,才把今天买的种子全部种下。
看着种下的这点种子,哪怕长成了都不够塞牙缝的。
这么大片土地不多种点东西,简直是在犯罪,那就再多搞点种子,供销社是指望不上了,买多了非得被街道大妈请去喝茶不可。
想到就干!
午夜时分,医院走廊静悄悄,只有值班护士偶尔轻微的脚步声。
赵大宝悄无声息地溜出病房,避开值班室的目光,找到一个偏僻的窗户,左右观察一番,双手一撑,利落地翻过窗台,稳稳落在医院外的地上。
‘身手敏捷!完美!这要搁以前,翻个墙头都得喘半天!空间井水,YYdS!’
夜深人静,路上看不到行人,。赵大宝再次撒开腿奔跑起来,速度全开。
‘爽!这速度!这耐力!不去送快递真是可惜了!’
凭借前世的记忆,他七拐八绕,很快接近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越靠近,气氛就越不一样。虽然已是深夜,但这里明显比别处多了些——人气。
影影绰绰有人走动,低声交谈,偶尔还能听到极轻微的、物品放在地上的闷响。
没错,这就是五十年代初期的鸽子市雏形。规模远不如几年后庞大,管理也相对松散,但已经自发形成了一定的交易圈子,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心照不宣。
赵大宝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把破棉袄的领子往上使劲拉了拉,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又带着点兴奋的眼睛。他压低脑袋,微微佝偻着背,让自己看起来更不起眼。
市场里没什么灯光,交易各凭本事。人们交换着各种紧俏物资:粮食、鸡蛋、粗布、工业券…甚至还有人蹲在角落里,面前摆着几件破袄子。
赵大宝目标明确,悄无声息地在各个摊位前移动,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
“老乡,这玉米什么价?”
“土豆有吗?不要坏的。”
“这南瓜籽炒着吃肯定香…”
“呦,这还有花生...”
“你这黄瓜种是自留的不?”
......
他用的是现金,毛票分票居多,但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在不同摊子前购买,避免引起太多注意。交易过程简短高效,钱货两讫,绝不拖泥带水。
他像一只囤积过冬粮的仓鼠,不断将各种用旧报纸或小布袋装好的粮食和蔬菜种子悄无声息地转移进空间,心里的满足感简直要溢出来。
有了这些种子…以后还怕没饭吃?顿顿白面馒头加大肉都不是梦!说不定还能反向输出,支援一下鸽子市!
正当他买完最后一份小麦种子,准备功成身退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巷子口似乎有手电光晃了一下!
市场里瞬间响起几声短促的低呼,像是受惊的鸟群,人群一阵骚动!
不好!
是市管会还是派出所的?
夜查?
不会这么巧吧?
就在那手电光晃过巷口的瞬间,整个鸽子市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荡开无声的涟漪!
刚才还低声交谈、摸索交易的人群像是训练有素的土拨鼠,“唰”一下矮了半截,各种布包、篮子被迅速塞到角落、柴垛后,或是直接被揣进怀里。
脚步声变得急促而轻巧,人影幢幢,向着巷子更深处或两侧的岔道快速流散!
我靠!说好的新手保护期了?这第一次来就遇上副本巡查?
他心脏猛地一抽,但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几乎是本能反应,他一个矮身就缩到了一个堆满破筐烂篓的角落阴影里,屏住呼吸。
同时意念疯狂运转——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物资全部被赵大宝收入了空间,有些遗老遗少带不走藏在柴垛堆里的大件,也被赵大宝给收入了空间,至于那些老百姓藏的东西,赵大宝没有动。
手电光越来越近,还能听到压低的呵斥声和几声争辩。看来是真碰上夜间突击检查了!
‘完犊子!这要是被逮住,投机倒把的帽子扣下来,爹娘都得跟着受牵连!’
这会鸡飞狗跳的,赵大宝不远处也有几个人躲着,他也不敢直接进入空间,玩人体消失术。
他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脱身之计。
硬跑?目标太大!装路人?这黑灯瞎火缩在角落更可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旁边那堆破筐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猫叫:“喵~”
紧接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大黑猫猛地从筐后窜了出来,嗖地一下从他脚边掠过,直接撞翻了一个破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