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万年温玉散发着持续的暖意,这股暖意并非燥热,而是温润如春水,悄然滋养着花辞树近乎枯竭的经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他脑海中残余的魔音嘶吼。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让他几近崩溃的身体和精神得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他丝毫不敢放松。时间已过去四天,只剩下最后三天!他必须赶在寒气反噬之前,将温玉送回寒晶谷。
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躯,花辞树踏上了归途。
归路似乎比来时要更加漫长和艰难。寂灭火山区域的灼热尚未完全摆脱,昆仑雪山的严寒已再次降临。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他本就受损的经脉阵阵刺痛。
更糟糕的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一路上的气氛似乎变得更加紧张。拜火宗的巡逻队出现的频率更高,搜索的范围也更广,甚至在一些必经的垭口要道,还设置了临时的关卡和暗哨。
“看来圣火坛遇袭,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加强了所有方向的警戒。”花辞树心中凛然。他不得不更加小心,绕行更远、更艰险的路线,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千机要术》中记载的潜行、伪装技巧,如同幽灵般在雪山与峡谷间穿梭。
有一次,他几乎与一队五人的拜火宗巡逻队迎面撞上。危急关头,他迅速躲入一道冰缝,并用随身携带的、混合了雪水和特殊矿物的涂料,将自己和周围的冰雪环境融为一体,屏住呼吸,直到那队人骂骂咧咧地从不远处走过。
还有一次,他试图穿越一条结冰的河谷,却发现冰面下有拜火宗布置的、极其隐蔽的感应符文。若非他提前用自制的“探灵罗盘”(利用磁石和特定草药对能量波动的敏感反应)探测到异常,恐怕早已触发警报,陷入重围。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渴了吞雪,饿了嚼着冰冷如石头的干粮。腿上的伤因寒冷而麻木,背上的灼伤与内腑的震伤却时刻提醒着他时间的紧迫。怀中的温玉是他唯一的慰藉和动力,每每力竭时,触碰那温润的玉石,仿佛就能感受到一丝冷月生的希望。
第五天深夜,他终于远远看到了寒晶谷所在的那片山脉轮廓。胜利在望!只要再翻过前面最后一座雪峰……
然而,就在他沿着一条背风的雪沟向上攀爬时,一种极其危险的预感骤然袭来!那是多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
他想也不想,猛地向侧前方扑倒!
“咻!咻!咻!”
三支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弩箭,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射入了他刚才位置的雪地,箭尾兀自颤抖,显然淬有剧毒!
“反应倒是不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花辞树抬头,只见雪沟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身影。为首之人,赫然是之前在白石镇监视过他们、后来在圣火坛外围与他有过短暂交锋的赵五!他身旁两人,一个手持淬毒弩弓,另一个则身材魁梧,手持一对沉重的赤铜锤,气息彪悍。
“小子,没想到你命这么大,居然能从寂灭火山活着出来。”赵五眼神阴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把你从火山里带出来的东西,还有你身上的阵法图,交出来。或许,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花辞树心沉到了谷底。赵五他们显然不是恰好路过,而是早有预谋地在此伏击!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走这条路?难道行踪早已暴露?还是……寒晶谷那边出了变故?
他缓缓站起身,暗中调整着呼吸,扣住了袖中仅剩的几枚暗器和机关。面对三名明显实力不弱的敌人,尤其是在他状态极差的情况下,硬拼几乎没有胜算。
“赵五,拜火宗倒行逆施,妄图血祭生灵,你们就不怕天谴吗?”花辞树一边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急速观察着周围环境,寻找可利用之处。这条雪沟狭窄,两侧是陡峭的冰壁……
“天谴?”赵五嗤笑一声,“待圣火重燃,幽冥洞开,我拜火宗便是这天地的执掌者!小子,少废话,交出东西!”
他话音未落,那个手持赤铜锤的魁梧汉子已不耐烦,大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冲下雪沟,双锤带着恶风,直砸花辞树头顶!另一名弩手则再次抬起弩弓,封死了花辞树可能的闪避路线。
前有猛击,后有冷箭,身处绝地!
花辞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死在这里,冷月还在等着温玉救命!
面对呼啸而来的铜锤,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形一矮,看似要迎向锤击,却在最后一刻,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侧面滑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锤风!同时,他袖中一枚“迷雾钉”射向那名弩手,干扰其瞄准。
但他毕竟伤势沉重,动作慢了半拍,锤风边缘还是扫中了他的左肩!
“咔嚓!”一声脆响,剧痛传来,左肩胛骨恐怕已经骨裂!花辞树闷哼一声,借势向雪沟一侧的冰壁滚去。
“垂死挣扎!”赵五冷哼一声,亲自出手,身形如鬼魅般掠下,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直取花辞树咽喉!
眼看刀锋及体,花辞树眼中却猛地亮起一道异彩!他滚倒的位置,正是他之前观察到的、冰壁上一处极其隐蔽的裂缝!他毫不犹豫,用未受伤的右手,将最后一件保命机关——一枚特制的“冰爆符”,狠狠拍进了那道裂缝深处!
“一起留下吧!”花辞树厉喝一声,用尽最后力气向雪沟另一侧扑去!
赵五的刀锋落空,心中刚升起一丝不妙。
“轰隆——!!!”
整面冰壁以那道裂缝为中心,猛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不是火焰,而是极寒的冰晶混合着被炸碎的岩石,如同风暴般向四周席卷喷射!这是花辞树利用寒晶谷外围收集的极致冰晶和震裂子原理结合制造的最终手段!
“不好!”赵五脸色剧变,急忙挥刀格挡并向后急退。那名持锤汉子和弩手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冰爆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被无数尖锐的冰晶和碎石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雪沟内一片混乱,冰雪弥漫。
花辞树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另一侧的冰壁上,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意识开始模糊。但他死死抱着怀中的万年温玉,借着爆炸的掩护和弥漫的冰尘,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手脚并用,沿着雪沟向上方拼命爬去……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把温玉送回去!
身后的冰尘中,传来赵五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