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凌清玄传信提醒，墨千魂阴谋初显
那道传音如同鬼魅，在龙夭夭耳边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在她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墨千魂。
万魂幡的副宗主，那个从她入宗起就一直表现得若即若离，眼神里总是藏着探究与审视的男人。
广场上的欢呼声依旧震耳欲聋，弟子们狂热的崇拜目光几乎要将她融化。二长老还在激动地讲述着护山大阵被激活后的种种好处，言语间将她捧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可龙夭夭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高举着那已经与她血脉相连的乾坤阵盘，感受着那三层厚实的、坚不可摧的阵法光幕，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像一个精心搭建了沙堡，准备亲手推倒它欣赏那毁灭瞬间的孩子，结果一掌下去，沙堡却变成了钻石城堡，还把自己牢牢关在了里面。
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失魂落魄地应付完长老们的赞赏，拒绝了宗主亲自举办的庆功宴，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那座独立的庭院。
“砰！”
院门被她一脚踹上。
她将那柄被魂晶挂得叮当作响的黑煞刃扔在地上，自己则颓然地坐倒在石阶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完了。
全完了。
她的反派之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她不仅没能成功破坏万魂幡，反而把它打造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堡垒。现在别说她想出去搞事，外面的人想进来找茬都难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命运按在地上，强行披上了一件写着“救世主”的金色棉袄，又厚又重，闷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她自暴自弃，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就在这院子里修炼到天荒地老，熬死所有人算了的时候，一只通体由月光凝聚而成的纸鹤，扑扇着半透明的翅膀，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庭院的禁制，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膝盖上。
龙夭夭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满是警惕。
又来？
是哪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又给她送来了“锦旗”还是“感谢信”？
她伸出手指，厌烦地戳了戳那只纸鹤。纸鹤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化为飞灰，而是乖巧地低下头，用尖喙轻轻啄了一下她的指尖。
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念，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墨千魂野心勃勃，所图非小，其目标是你体内的始龙血脉。护山大阵已成囚笼，你被困其中。万魂幡内，勿信任何人。”
意念只有短短几句话，说完，那只月光纸鹤便“噗”地一声，化作点点清辉，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里重归寂静。
龙夭夭怔住了，她保持着那个姿势，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困惑，再到一种被戏耍后的恼怒。
这算什么？
一个匿名的“友情提醒”？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墨千魂想图谋她的血脉？这一点她早就有所察觉。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屠夫在打量一头膘肥体壮的猪，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股子贪婪的底色，骗不过她。
可后面那句“护山大阵已成囚笼”和“勿信任何人”，就让她觉得不对味了。
这语气，这论调，怎么听着那么像那些自诩正义的家伙说的话？
一个正常的魔道中人，会用“囚笼”来形容一个坚不可摧的护山大阵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这玩意儿棒极了。
一个真正的魔头，会提醒别人“不要相信任何人”吗？不会，他们只会巴不得你被所有人背叛，然后死无全尸。
所以……
龙夭夭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离间计！
一定是某个藏在暗处的“正道栋梁”，眼看着她这个“未来的女魔头”在万魂幡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加固了魔门的防御，心里急了。
他们不敢明着来，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挑拨她和墨千魂的关系！
墨千魂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他够坏，够直接，是个纯粹的野心家。跟这种人打交道，远比跟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来得轻松。
这个传信的人，想让她怀疑墨千魂，孤立她，让她在万魂幡里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用心何其险恶！
“凌清玄！”
龙夭夭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了这个名字。
除了那个自以为是的正道魁首，还有谁会这么无聊，这么关心她这个“魔女”的死活？也只有他，才会用这种居高临下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说话！
“好啊，你个凌清玄，明着打不过我，就开始玩阴的了？”龙夭夭从石阶上跳了起来，气得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凌清玄一定是觉得，只要她和墨千魂内斗起来，万魂幡就会不攻自破。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再跑出来假惺惺地“拯救”她。
“呸！想得美！”
龙夭夭对着空气啐了一口。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当傻子耍。
你不是想让我怀疑墨千魂吗？我偏不！我不仅不怀疑他，我还要去主动接近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不，我不是去求证，我是去……考察！
对，考察！
如果墨千魂真的像信里说的那样，对她的血脉图谋不轨，那正好说明他是个合格的、有上进心的反派同僚。说不定，她还能从他那里学到几招真正能搞破坏的本事。
如果他不是，那更好，直接证明了凌清玄在撒谎，她以后见了面，就能理直气壮地嘲讽他。
一个完美的、一箭双雕的计划，在她脑中迅速成型。
龙夭夭眼中的颓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手盯上猎物般的兴奋。她感觉自己又找到了新的“事业方向”。
……
另一边，千里之外的一座孤峰之巅。
凌清玄负手而立，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遥望着万魂幡的方向，那冲天而起、尚未完全隐匿的三层阵法光幕，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依旧能感受到其浩瀚的威能。
他身前，一只月光纸鹤的残影缓缓消散。
“师兄，你真的觉得，她会信吗？”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凌清玄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信与不信，在于她自己。我只求问心无愧。”
他推演过，龙夭夭的命格奇特，看似灾星，实则被无量功德缠绕，行事颠倒，因果错乱。墨千魂此人，他打过交道，心性狠辣，贪婪无度，他绝不会允许龙夭夭这样一颗不可控的“祥瑞”在宗门内成长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将其炼化，据为己有。
护山大阵一开，仙界之人再难插手，万魂幡内部，便是墨千魂的猎场。
他送出那道传音，已是作为正道领袖所能做的极限。
他只是希望，那个看似疯癫的龙女，能在关键时刻，多一丝清醒。
……
龙夭夭的“考察”行动，当晚就付诸了实施。
她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换上了一身更利于行动的夜行衣，将自己那一头耀眼的金发用法术变成了普通的黑色。
墨千魂的住处，在万魂幡后山一处极为僻静的山谷里，名为“千魂谷”。
谷口常年有他的心腹弟子把守，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龙夭夭没有走正门。她绕到山谷的另一侧，凭借着龙族对地形的敏锐直觉，找到了一处陡峭的悬崖。
她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攀附在崖壁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她原本的计划是，偷偷潜入墨千魂的住处，在他房间里放几只毒蝎子，或者在他喝的茶里撒点痒痒粉，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暴跳如雷，说明他只是个普通坏蛋。如果他面不改色，甚至还能笑着分析毒素成分，那说明此人城府极深，是个值得“结交”的潜力股。
然而，当她攀上悬崖顶端，潜入千魂谷的范围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
平日里巡逻的弟子，不见了踪影。连谷中豢养的那些用于警戒的鬼鸮和魂犬，都销声匿迹。
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结界隔绝。
龙夭夭的玩闹之心，收敛了几分。
她屏住呼吸，将自己的气息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循着山谷中唯一亮着灯火的那座竹楼，缓缓靠近。
竹楼周围，布下了一层极为高明的隐匿阵法，不仅能隔绝声音和窥探，还能扭曲光线，让整个竹楼在远处看来，与普通的山石无异。
若非龙夭夭天生对能量流动极为敏感，几乎就要被骗过去。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肯定在干坏事！”
龙夭夭心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
她小心翼翼地绕到竹楼的后方，贴近一扇紧闭的窗户。阵法的力量让她无法直接看到里面的景象，但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两股气息。
一股，是她熟悉的，属于墨千魂。阴冷，诡诈，如同一条盘踞在暗处的毒蛇。
而另一股……
龙夭夭的眉头紧紧皱起。
那是一股极为纯正，甚至可以说是刻板、冰冷的仙家气息。这股气息她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与之前围堵万魂幡的那个仙将林苍，如出一辙。
魔道宗门的副宗主，在自己的地盘，跟一个仙界之人秘密会面？
龙夭夭的心，猛地一沉。
那封匿名信里的内容，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难道……是真的？
她不敢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却让她不得不信。
她将耳朵贴在窗棂上，凝聚全部心神，试图捕捉里面的谈话。隐匿阵法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零星的几个词，还是如同锋利的针，刺入了她的耳膜。
“……始龙血脉……此事……天衣无缝……”是墨千魂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林苍仙将那边……已经打点好了……”
“……混沌魔渊……是最好的诱饵……”
“……只要她进去，便是瓮中之鳖……到时候，她的血脉……你我二人……平分……”
断断续续的词句，拼凑出了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阴谋。
墨千魂，竟然真的和仙界的人勾结在了一起！那个叫林苍的家伙，上次没抓到她，这次居然和魔头联手，要骗她去什么“混沌魔渊”！
龙夭夭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不是怕，而是愤怒。
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滔天怒火！
她一直以为，仙界是伪君子，魔道是真小人。她宁愿和真小人打交道，也不想和伪君子多说一句话。
可现在，这个她一度认为可以“考察”一下的“真小人”，竟然背着她，和她最讨厌的“伪君子”勾搭在了一起，目的就是为了算计她！
这一刻，凌清玄那张清冷的脸，和那封匿名信，在她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
那个家伙……竟然没有骗她。
他真的只是在提醒她。
龙夭夭咬着下唇，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悄悄移动到窗户的另一侧，那里有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她将眼睛凑了过去，向里望去。
烛光摇曳的房间内，墨千魂正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相对而坐。那人身形高大，虽然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龙夭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毫无感情，只有绝对的理智与秩序的眼睛，与仙将林苍的眼神，分毫不差。
然而，当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窥探，微微侧过头，斗篷的阴影滑落，露出的却不是林苍那张刚毅的脸，而是一张她绝未想到的面孔。
那张脸，俊美，儒雅，嘴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像个教书育人的先生，而非杀伐果断的魔门长老。
是万魂幡的……二长老！
那个刚刚还在广场上，激动地将“乾坤阵盘”亲手交到她手上，满脸欣慰与赞赏的老者！
龙夭-夭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