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墨千魂逃出地牢,勾结魔界邪尊
万魂幡地牢,最深处。
这里是连光都厌弃的地方。
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陈年血腥与腐烂的霉味,唯一的声响,是水珠从石笋尖端滴落,砸在下方水洼里的单调回音。
墨千魂被钉在一面玄武岩壁上。
贯穿他四肢与琵琶骨的,并非凡铁,而是刻满了黯色符文的锁链。这些锁链如活物般,正一丝一丝地、永不停歇地抽取着他体内的魔元,让他时刻处于一种濒死的虚弱中。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脸,像一具被遗弃在此的尸骸。
可在那阴影之下,一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不甘与怨毒的火焰。
龙夭夭。
凌清玄。
这两个名字,像两把淬毒的刻刀,日夜不停地在他的神魂中剜刻。
他一遍遍回想着混沌魔渊边的那场混战,回想着自己精心炼制的“破龙器”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瞬间,回想着宗主那张失望又震怒的脸。
他,墨千魂,万魂幡百年不遇的天才,未来的长老之选,竟然败在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手里。
被她当做踏脚石,成就了她在宗门内诡异而超然的地位。
而自己,则成了这阴暗地牢里,一个连看守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废人。
每当有弟子巡逻经过,他都能听到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听说那位龙姑娘又立功了,在外面帮宗门解决了不少麻烦。”
“何止啊,宗主现在对她看重得很,连宝库都任她出入。”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刻,想当初墨长老……哦不,墨千魂,是何等风光。”
这些话语,比符文锁链更让他痛苦。
凭什么?
他为了宗门兢兢业业,苦心钻研,谋划百年。那个龙夭夭不过是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行事疯癫,乖张暴戾,却能得到一切?
他不服。
这股不服,化作了支撑他没有彻底崩溃的唯一支柱。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出去,他要报复。他要让龙夭夭、凌清玄,还有那个轻易就舍弃了他的宗主,都付出代价。
从被关进来的第一天起,他就没有放弃。
他假装认命,每日如死尸般一动不动,实则用仅存的神识,默默观察着地牢的一切。
看守换班的间隙,符文法阵能量流转的微弱波动,甚至墙角那只妖鼠打洞的进度,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在等一个机会。
这一日,机会来了。
地牢深处,另一个监区,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是凄厉的警报声和混乱的嘶吼。
“不好!‘吞魂兽’的封印破了!”
“快!快去请阵法堂的长老!”
地牢内所有的看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过去,脚步声杂乱地远去。能量的剧烈冲突,让整个地牢的禁制法阵都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就是现在!
墨千魂猛地抬起头,眼中厉色一闪而过。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阵不成调的、古怪的音节。那不是魔音,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咒语,倒像是一种原始的、与某种古老存在沟通的血脉呼唤。
随着这诡异音节的响起,他胸口处,一小块皮肤忽然变得透明,露出一颗米粒大小、漆黑如墨的血珠。
这是他早年冒险所得的“古魔心血”,一直被他用秘法藏于体内,作为最后的底牌,连宗主都不知道。此物霸道无比,能瞬间侵蚀并同化其他魔气。
他催动心血,那颗血珠瞬间融化,化作一道细微的黑线,顺着他的经脉,悄无声息地流向了锁住他右臂的符文锁链。
“滋啦——”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符文锁链上,一个最不起眼的符文节点,被那道黑线侵蚀,瞬间黯淡下去。
整个锁链的能量循环,出现了一个持续不到半息的缺口。
墨千魂抓住这个空隙,右臂猛地一挣。
“咔。”
骨头脱臼的闷响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他竟是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右臂从那稍有松动的锁链中,扯了出来。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但他没有停下,用唯一能动的右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闪电般在自己胸前点了几下,封住了伤口涌出的鲜血。
接着,他如一条滑腻的毒蛇,从岩壁和锁链的缝隙中,无声地滑落。
他没有立刻逃跑,而是贴着阴影,潜行到隔壁一间牢房。里面关着一个因修炼邪功而神志不清的魔修。
墨千魂眼中没有半分怜悯,他隔着牢门,将一缕残余的古魔心血之气,悄悄打入那魔修体内。
那魔修本在呆坐,吸入魔气后,忽然浑身抽搐,双眼变得赤红,发疯似的开始撞击牢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吼!放我出去!”
新的混乱,成功掩盖了他这边越狱的痕迹。
墨千魂不再停留,他像一道真正的鬼影,利用对地牢布局的熟悉,避开所有可能的探查,从一处废弃的排污通道,钻了出去。
重获自由的瞬间,他没有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而是第一时间辨认了方向,头也不回地朝着万魂幡的后山禁地奔去。
他知道,想报仇,凭他现在的力量远远不够。万魂幡,乃至整个正道魔门,都已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他只有一个选择。
去那个所有魔修都闻之色变,却也藏着无上机缘的禁忌之地——魔界深渊。
他要找的,不是机缘,而是一个传说。
一个关于沉睡了数千年,连魔界当代几位魔君都讳莫如深的古老存在——“邪尊”。
传说,邪尊是上一个纪元的魔道主宰,因太过强大,逆乱天地法则,而被仙魔妖三界联手,以一件无上神器镇压在魔界深渊的最深处。
墨千魂赌的,就是这个传说。
他要用龙夭夭的始龙血脉,这个足以让任何存在都为之疯狂的秘密,去唤醒那位邪尊,与祂做一笔交易。
……
半个月后。
魔界深渊边缘,黑风谷。
这里的天空是永恒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道道撕裂天幕的空间裂缝,如巨兽睁开的眼睛。
空气中充斥着狂暴的混沌魔气,足以让金丹期的修士瞬间肉身崩解,神魂消融。
一道瘦削的人影,正艰难地跋涉在寸草不生的黑色戈壁上。
是墨千魂。
他看起来比在地牢时还要凄惨。一身黑衣破烂不堪,脸上、手上布满了被魔气侵蚀出的溃烂伤口。那条被他强行挣脱的右臂,软软地垂着,显然已经废了。
为了躲避万魂幡的追捕和深渊外围的强大魔物,他耗尽了心力。
但他那只独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愈发炽烈。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股在地牢中感应到的、沉睡而邪恶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他根据古籍中的零星记载,绕过无数天然的绝杀险地,终于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环形山脉前。
山脉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仿佛大地的一道狰狞伤疤。无穷无尽的混沌魔气,正从坑底翻涌而出,形成一道连接天地的黑色龙卷。
这里就是传说中镇压邪尊的“镇魔渊”。
墨千魂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了天坑。
狂暴的魔气瞬间将他包裹,像无数把钢刀在切割他的身体和神魂。他死死护住心脉,任由身体被撕扯,顺着那股能量龙卷,不断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的势头猛地一停。
他重重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这里是镇魔渊的底部,一个广阔得望不到边际的黑色平原。平原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
那宫殿完全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晶石构成,晶石表面,似乎有无数痛苦的灵魂在无声哀嚎。
墨千魂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那座散发着无尽邪恶与死寂的宫殿走去。
他来到殿门前,那两扇高达百丈的巨门上,缠绕着无数金色的、散发着神圣气息的锁链。锁链的中央,一柄古朴的金色小剑,正悬浮在那里,散发出的微光,将整座大殿的邪气,勉强压制在门内。
这就是镇压邪尊的神器。
墨千魂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单膝跪地,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晚辈墨千魂,求见邪尊大人!”
声音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大殿之内,依旧一片死寂。
墨千魂并不意外,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
“晚辈知晓一桩关乎‘始龙血脉’的秘密,特来献与邪尊大人!”
“始龙血脉”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特殊的魔力。
话音刚落,那柄镇压着殿门的金色小剑,忽然嗡鸣一声,光芒大盛。而殿门之内,一股恐怖到足以冻结神魂的意志,缓缓苏醒了。
“咯吱——”
沉重的殿门,在金色锁链的束缚下,竟然被从内部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黑暗,从门缝中流淌出来。
一个古老、沙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仿佛从纪元之初传来,在墨千魂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始龙血脉?……说。”
仅仅两个字,就让墨千魂如遭雷击,神魂剧颤,差点当场崩溃。
他强忍着恐惧,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没有提自己的私仇,而是将龙夭夭描述成一个身怀无上宝藏,却不自知的幸运儿。他着重描绘了始龙血脉的神异,它那磅礴的生命本源,它对天地法则的天然亲和力,以及……它或许能侵蚀、乃至破坏镇压神器的可能性。
“……此女如今就在凡界,实力尚弱,身边只有一个仙界的凌清玄护着。若等她完全觉醒血脉,或被仙界那群伪君子保护起来,再想得到,就难如登天了。”
墨千魂匍匐在地,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殿内,那恐怖的意志沉默了许久。
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又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墨千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邪尊不感兴趣,他将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有趣。自龙族覆灭,本尊以为,那源初之血,早已绝迹。”
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波动。
“你,想要什么?”
墨千魂心中狂喜,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猛地抬起头,独眼中满是疯狂的贪婪与快意:“晚辈不求任何赏赐,只求……能亲眼看到她被您夺走血脉,看到她从云端跌落尘埃,看到她身边那个自诩正道的仙君,露出绝望痛苦的表情!”
“呵呵……”
那古老的声音,第一次发出了类似笑声的音节,那笑声干涩而冰冷,让整个镇魔渊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渺小的愿望。”
“作为你带来这个有趣消息的奖赏,本尊允了。”
话音落下,一道精纯的黑色魔气,从门缝中钻出,瞬间没入墨千魂体内。
墨千魂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那条废掉的右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塑形。身上那些溃烂的伤口,也在几个呼吸间便恢复如初。他的修为,甚至比全盛时期,还要精进几分。
“多谢邪尊大人!”墨千魂激动得浑身发抖,重重叩首。
“去吧。”邪尊的声音恢复了漠然,“本尊会派‘幽影’随你同去。找到她,然后,把她带回来。”
“是!”
墨千魂站起身,转身正要离开,却又被叫住。
“等等。”
“那个叫凌清玄的仙界小子……若是碍事,便一并处理了。”邪尊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对仙界与生俱来的厌恶,“本尊的苏醒,不想让太多仙界的苍蝇,提前知道。”
“遵命!”
墨千魂恭敬地行了一礼,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狂喜,转身大步离去。
当他走出镇魔渊,回到那片暗紫色的天空下时,一道如同影子般的黑色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没有任何气息,仿佛本就属于黑暗的一部分。
墨千魂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幽影”,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他望向凡人界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而狰狞的笑容。
龙夭夭,凌清玄。
你们的死期,到了。
而此时,远在凡人小镇的客栈里,正被村民的“热情”折磨得快要发疯的龙夭夭,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后颈的龙鳞都差点竖起来。
她烦躁地揉了揉脖子,只当是凌清玄那个白痴的告白,让她到现在还浑身不自在。
她并不知道,一场由她自己亲手埋下的、关于宿怨与贪婪的巨大危机,已经跨越了万水千山,正式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