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懒得再看他，把目光转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倒霉蛋白庚：
“梁王，西齐那边国书事宜，如何了？”
白庚赶紧出列，掏出萧羽拟好的那份草案：
“回父皇，国书内容已经拟好，只等父皇让礼部按此范式正式拟写两份，儿臣下午便去与他们交涉签订。”
太监将那张纸接过，呈给白穆。
白穆定睛一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啧……这条件……他们能同意吗？”
连他都觉得这有点太黑了。
白庚硬着头皮回答：“儿臣……尽力而为。”
他没敢说萧羽打包票能成，这也是萧羽瞒着他的原因
——无论萧羽的手段多肮脏，白庚肯定自己替她来背锅。
白穆看了看纸上那杀人诛心的条款，又瞥了一眼下方垂首而立的萧羽，心中大致明白了什么。
他沉吟片刻，说道：“何进！”
礼部尚书何进立刻出列：“臣在！”
“纸给你，按上面的内容，去拟定正式国书吧。”
“臣，领旨。”何进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纸。
白穆又道：“梁王今天留下，陪朕吃个午饭吧，好久咱们父子没在一起吃饭了。那个……萧大人也留下吧，朕与你有些事要商量。退朝！”
养心殿内，气氛比朝堂上轻松些，但依旧微妙。
白穆、白威、白庚与萧羽围坐一桌。
白穆见萧羽有些拘谨，便主动缓和气氛：
“这也是自己家，都不在朝上了，别那么紧张。怎么说，朕也算你爹了。”
萧羽弱弱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皇上说的话听听就好，不能全信啊！伴君如伴虎！
白穆看似随意地问道：“金雅在你那王府，还习惯吗？”
白庚夹菜的筷子一顿，面无表情：“……还行。除了脑子偶尔有点……抽抽。”
他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位公主殿下。
白威难得主动开口，问道：“父皇，今天怎么没见林大人？”
白穆扒了口饭，含糊道：“他忙着呢。现在一边全城搜捕郭言成，一边去送信……呃，没事。”
他及时刹住了车。
白庚好奇道：“郭言成还没抓到吗？他到底想干什么？”
白穆叹了口气：“这小子，滑溜得很！你就算见到他又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
不过，他最近倒是没什么大动作了，光跟督察使们玩捉迷藏了。”
实际情况是，金雅早就通过特殊渠道把梁王府的计划以及白庚的态度透露给了郭言成。郭言成觉得白庚的计划更符合他的诉求，没必要再出手搞刺杀，反而会坏事。
于是乎，他每天的乐趣就变成了遛着几百号督察使满建康城跑，好不好玩？
只有鼻青脸肿的督察使们知道。
吃完饭，白穆用餐巾擦了擦嘴，对萧羽说：
“儿媳妇啊，你留一下。庚儿，你去外面等一会儿。”
白庚一脸不解，但还是乖乖起身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白穆、白威和萧羽。
白穆脸上的和蔼笑容收敛，目光变得锐利而深沉，他直视着萧羽，缓缓开口：
“儿媳妇，朕知道，国书这件事，实际上是你在一手操办。
这份内容，朕也仔细看过了。
虽然条款看着没什么事，但是背后都是坑，西齐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会签的。
你在瞒着什么？
或者说，你准备了什么……非常手段？”
萧羽心中一惊，正准备开口解释。
白穆却抬手打断了她，语气笃定，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你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在神志不清，或者被蒙蔽的情况下，把这份国书签了？
比如，利用高倩对你不正常的好感？
比如，下药？比如，伪造？
但是，这种事情极其不道德，更是外交大忌！
你怕事情败露后，庚儿被天下人唾弃，被史书写成卑鄙小人，所以，你决定将这些脏水，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对外宣称是你萧羽一人所为，与梁王无关？！”
说罢，白穆狠狠拍了一下桌面，震得杯盘作响。
萧羽吓得浑身一颤，立刻跪倒在地，脸色煞白。
陛下……竟然全都猜到了！
白穆看着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萧羽，脸上的怒容渐渐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他起身，亲自将萧羽扶了起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儿媳妇，朕生气的原因，你知道吗？”
萧羽茫然地摇头，眼眶有些发红。
白穆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长辈的关切：
“怎么说，你既然进了白家的大门，就是朕的孩子。
当爹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用作践自己的方式，去成全别人？
哪怕那个别人是朕的亲儿子，也不行！
朕告诉你，一件事情能否办成，分上、中、下三策。
伤害自己、背负骂名的决策，永远是下下之策！
你这么聪明，博学多才，明明有上策、中策可选，为什么要用这下下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