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方这边,气氛降到了冰点。
沈易先叹了口气,面色凝重。
只剩下他和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湘王白纶了。
白纶倒是挺乐观,凑过来问道:
“沈先生,接下来看您的了!可有把握?”
沈易先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沉睡的雄狮苏醒:
“湘王殿下放心,老夫只是老了,但不是死了!
世人只知我沈易先加入了东海儒林,却不知当年我是如何‘打’进东海儒林的!
当年他们开坛论道,老夫一人舌战八人不败!
今日,说不得要向世人再展一番手段了!”
他整了整衣袍,对路清杰拱手,声如洪钟:
“路学士!开题吧!”
白纶赞叹道:
“好!早听说沈先生学识渊博有内涵,谈吐风雅不失犀利,今日正好见识一番!”
白威也稍微松了口气,对白庚说:
“这次应该稳了。沈易先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儒学大家,对面剩下两个毛头小子和一个方唐镜,论底蕴,辩不过他的。”
路清杰敲槌:“第三辩,题为:女子可否入朝为官?”
杭州方面第三位辩手立刻起身,口若悬河,从“三从四德”讲到“三纲五常”,又引“女子无才便是德”,最后抛出“女子入朝乃犯七出之条”,言之凿凿,引得一帮老学究频频点头。
只见沈易先不慌不忙,甚至悠闲地捋了捋胡须,然后对着那位慷慨激昂的年轻辩手,用一种极其诚恳、带着点关切长辈口吻的语气,轻轻问了一句:
“孩子,你说这话……对得起你妈吗?
你妈还好吗?”
众人:“?????”
白庚和白威两兄弟当场傻掉,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问号:
这……这是什么辩论路数?!“问候流”?
那位年轻辩手果然被这出其不意的一问搞得瞬间破防,满脸涨红,指着沈易先对路清杰怒吼:
“路学士!你听见了!这老……这老逼登他问候我老母!他人身攻击!”
沈易先优雅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对方,淡淡道:
“路学士,他骂人。‘老逼登’三字,诸位可都听见了。”
路清杰:“……”
他感觉自己的裁判生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憋了半天,他才艰难开口:
“呃……沈先生此言,虽……虽略显不妥,但严格来说,并未直接使用污言秽语。
而这位辩手,确实口出恶言,辱骂对方,直接出局!
至于沈先生……还请注意辩论风度。”
那辩手气得跳脚:“黑哨啊!欸!黑哨啊!”
但还是被同伴拉了下去。
场外,刚把赌注全押到杭州那边的白恒,就看见手下连滚爬爬地冲出来:
“王爷!输了!杭州那边输了!”
白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妈有一炷香吗?这才几句话?输这么快?”
下人带着哭腔:
“王爷,对面那可是沈易先啊!出了名的诡辩……啊不,是辩论奇才!”
白恒捶胸顿足:“我不信了!我还压杭州!”
此时,东海儒林第四位辩手,也就是方唐镜身边那位,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呵!沈易先!我已经摸清楚你的套路了!
用这种市井无赖的方式胡搅蛮缠,属实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倒也符合你那一贯‘灵活’的作风!”
他继续攻击:
“沈易先!你近期的着作中,大肆鼓吹女子入朝为官的所谓‘十大利处’,还提出什么‘五项对策’,在我辈看来,简直是荒谬绝伦,不可理喻!”
他没等沈易先反驳,就劈里啪啦说了一堆反对理由。
沈易先等他说完,慢悠悠地反问:
“倘若,陛下金口玉言,命你负责制定推行此政,你当如何?”
对面辩手不假思索:
“自然是冒死进谏,向陛下禀明此事万万不可!”
沈易先:“那你就是抗旨不尊,乃大不敬之罪。”
对面一愣,赶紧改口:
“那……那我会上书,请求陛下暂缓,从长计议。”
沈易先:“推迟圣命,是为欺君。”
对面辩手彻底愣住了,额头见汗:
“那……我可能会……这么做……” 他支支吾吾,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方唐镜急忙重重咳嗽了一声。
那辩手才猛然惊醒,指着沈易先怒道:
“好家伙!差点中了你的圈套!你这是在制造一个虚假的前提!
陛下圣明,怎么可能下这种荒谬的命令!”
只见沈易先伸出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表情变得极其严肃而神秘。
他这故作高深的样子,还真把对方唬得一怔,心里开始打鼓:
难道……难道朝廷真有此意?陛下授意的?
方唐镜不得不再度咳嗽,并迅速在那辩手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易先立刻向路清杰抗议:
“路学士!辩论场上,还能这样交头接耳,场外指导的吗?”
路清杰板着脸:“杭州方辩手,警告一次!不得私下商议!”
方唐镜拱手道歉,优雅地坐回原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神色从容。
得到“指点”的杭州辩手瞬间恢复了自信,朗声道:
“沈易先!我们这是辩道大会,不是在街头骂街!
你句句不在学理,东拉西扯,莫非是自知理亏,心虚了?”
沈易先挑了挑眉:
“哦?听你这意思,是想用你的爱好来挑战我的专业?”
“我怕你不成?我今日来,就是为论道明理!”
“好吧,小辈。”
沈易先站起身,双手一背,气势陡然一变,仿佛宗师临场,
“既然你执意要论,那可接好了!”
说罢,他口若悬河,引经据典的同时,更结合时政利弊,从才能选拔的根本目的,讲到岗位特殊性,再到社会平衡发展,层层递进,逻辑缜密,最终归结到:
“……因此,为何女子不可入朝为官?
在某些特定职位上,女子之细心、韧性、沟通之能,犹胜男子!
老夫在着作中主张的,乃是根据才能划分岗位,按需按比例录用,何错之有?
你连老夫着作的核心思想都未理解透彻,便断章取义,妄加批判,岂非可笑?”
这一番堂堂正正的理论结合实际的输出,直接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面如死灰。
路清杰与裁判组商议后,宣布:
“第三回合,京城儒林,沈易先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