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封赏江天柱时,这位老将军倒是规规矩矩地下跪听封。
白穆看着他那时而清明时而混沌的样子,也有些头疼。
赏他金银?他未必在乎。
让他在军中任职?
就这精神状态,万一在战场上突然把友军砍了,谁也受不了。
白穆只好和颜悦色地问:
“江老将军,你此番平叛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朕尽量满足你。”
江天柱抬起头,眼神似乎很清醒,语气也很平稳:
“回陛下,老臣别无他求,唯有一个心愿,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穆对左右低声笑道:“瞧瞧,这不是挺清醒的嘛?看来诊治有效果了。”
他大手一挥,“江将军但说无妨,朕都能满足你!”
江天柱深吸一口气,声若洪钟,字正腔圆地说道:
“老臣只想——弄死白庚!”
整个金銮殿瞬间鸦雀无声。
白穆:“……”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嘴角抽搐了几下。
太子白威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父皇,看来江老将军还需静养,神志尚未完全清明。
不如赐下宅邸一座,恩准其家人入京照料,颐养天年,以示皇恩浩荡。”
白穆扶额:“也罢,就依太子所言。”
他正准备宣布下一件事,却见江天柱猛地伸手指向白威,眼中红光隐隐,张口欲言:
“真是踏破铁鞋……”
柳青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江天柱的嘴,压低声音急道:
“师傅!活祖宗!这个可真不能认错!这是太子!杀他要诛九族的!
咱们的九族加起来都不够砍啊!”
白威被他俩的动作搞得一愣:“江老刚才说什么?”
柳青赶紧挤出笑容,大声翻译:
“回太子殿下!江老将军说……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对!英明神武!他这是感激殿下为他请赏呢!”
白庚在一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直呼好险,老疯子差点就被一波送走了。
后面的封赏白庚也没太听进去,只想着赶紧开溜。
可惜,他刚挪动脚步,就被自家父皇和大哥一左一右“夹”住了。
白穆和白威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看得人心里发毛的“慈祥”笑容。
白穆:“庚儿啊,好久没陪父皇和大哥一起用膳了吧?今日中午就别走了,留下来吃个家常便饭?”
白庚警惕地看着他俩:“吃饭可以,但别想再把中书省那摊子事扔给我!
我后面还要准备就藩,也很忙的,总得给我放个假吧!”
那爷俩笑眯眯地齐声保证:“不会不会!我们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内心:先把人留下再说!
皇宫偏殿,午膳。
白庚如坐针毡地看着对面笑容就没停过的父皇和大哥,终于忍不住了:
“父皇,大哥,你们有事就直说吧。
你们这样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我瘆得慌,这御膳都快吃不下了。”
白威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换上一种“哥跟你商量个事”的语气:
“六弟,是这样的。父皇昨晚跟我合计了一下。
你看,你中书省的差事呢,我们也不勉强你了。
但是……能不能借两个人给大哥我用用?”
白庚疑惑:“借人?你们东宫属官、朝中大臣那么多,还要跟我借谁?”
“萧羽,和柳青。”白威直接点名。
“他俩?你借他们干嘛?”
白穆也叹了口气,接口道:
“唉,有些事不服不行。
我们昨晚仔细问了六科府的人,你手下这两个人,确实是难得的干才。
萧羽在内审阅公文,条理清晰,见解独到;
柳青在外调研执行,雷厉风行,反馈详实。
有你坐镇调度,中书省才能运转得那般流畅。
你看你大哥最近累的,就先让这俩人过去帮你大哥一段时间,等他那边理顺了,再把人还给你,如何?”
白庚心里盘算开了:
柳青那小子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能入朝参与机要,他肯定求之不得。
就是萧羽……这女人天天想着劝进,把她放到太子身边,会不会反而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沉吟道:“借人可以,但我得回去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
强扭的瓜不甜,他们要是心里不愿意,去了也不会尽心尽力办事。”
白威点头:“这是自然。如果他们同意,父皇有意将六科府的权责和品阶往上提一提,柳青可以凭此正式入朝参政。”
白庚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那萧羽呢?”
白威面露难色:“六弟,这……自古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
她能以女子之身任六科府官员,已是破格。入朝……实在不合规制。”
白庚一听这话,较真的劲儿就上来了:
“大哥,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东西不都得有个开头吗?
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入朝为官?
她们的能力差在哪里了?
我们南靖若要强大,就当不拘一格降人才!”
接着,他便开始普及,主要是他那个时代的知识,滔滔不绝地阐述起男女平等、人才任用的道理,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