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比想象更残酷。
没过一会儿,白庚就拿起一份公文,表情扭曲:
“你们来看看这个…吴将军上书问,他和兵部侍郎同为三品官,为什么侍郎每月有十两银子的车马补贴,他没有?
要求一视同仁!这…这种事也要送到中书省来?!”
柳青:“???”
他接过公文看了看,额头青筋跳了跳,“这吴将军是闲得蛋疼吗?!”
紧接着,萧羽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拿起另一份:
“你们再看看这个…周司马状告礼部侍郎何进何大人,说何大人骂人骂娘,素质低下,不配担任礼部侍郎,要求罢免何大人,由他接任…”
白庚:“……这人有病吧?!举报信也能当正式公文递上来?就没有点大事吗?”
柳青愤愤地抄起一本奏章:
“有!还挺多!礼部尚书栾迭云参梁王府规制逾越,要求核查!”
萧羽立刻也拿起一份:
“嘿!这还有!吏部尚书钟宏治参龙袍事件存疑,要求陛下详查,严惩不贷!”
柳青飞快地又拿起几本,念道:“xxx参梁王昨日宫宴仪态不端…”
“xxx参梁王护卫沈幼楚身份不明,恐为细作…”
“xxx参梁王任用柳青、萧羽等无职之人干预朝政…”
这给白庚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好家伙!参我的奏章比解决问题的公文还多!这帮老小子!”
就在三人忙得焦头烂额、头晕眼花之际,萧羽第一个把她分到的那堆公文处理完了。
大部分被她用“已知悉”、“转交有司”、“再议”等万能模板糊弄过去了。
柳青还差五六本,正在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用更刁钻的角度“批复”那些找茬的奏章。
而白庚面前,还堆着小山高的一摞,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公文淹没了,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萧羽看着白庚那副惨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默默地从他桌上又抱走了一堆公文:“…分我一点吧。”
白庚愣了一下,看着萧羽,差点感动哭了:
“羽啊!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你真好!”
萧羽一边快速浏览公文,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想永远摆脱这种苦日子吗?”
白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想!当然想!有什么办法?”
萧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熟悉而狂热的光芒,压低了声音,如同传销头目在发展下线:
“很简单…等你当了皇帝,就可以把这些繁琐的政务,都交给宰相、交给内阁、交给六部去处理…
你只需要把握大方向,盖章用印就行了…到时候,你不就不用这么累了吗?”
白庚:“……”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内心咆哮:
‘都这个场合了!被公文埋了!
你还搁这见缝插针地劝进呢?!
你这业务精神也太执着了吧?!’
两人正“愉快”地交流着,一个中书省的值守文官抱着一摞比刚才还要高的公文,吭哧吭哧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已经快被压塌的案几上。
白庚看着那摞新的公文,眼睛都直了,声音颤抖:“这…这又是什么?!”
文官恭敬地回答:“回王爷,刚刚您批阅的,是昨日积压的。
这些…是今天各衙门刚送来的。
后面…后面还有一批正在整理归档,马上…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白庚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感觉背上也不疼了,只是呆呆的望着房梁,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苍天啊——!我不会是被我爹和我大哥联手做局坑了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夜幕降临,梁王府内,暮雨柔看着满桌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饭菜,担忧地望向门外:
“这两个人…怎么还没回来?就算是第一天接管中书省,也不至于忙到这么晚吧?”
沈幼楚的小爪子偷偷地伸向桌子上那盘晶莹剔透的糕点,眼看就要得手,却被旁边一直留意她的徐可依“啪”地一下轻轻打在手背上。
“幼楚,王爷还没回来呢,再等等。”徐可依柔声道。
沈幼楚不满地撅起嘴,委屈地揉了揉手背,小声嘀咕:“可是…饿嘛…”
徐可依叹了口气,解释道:
“中书省那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朝廷最忙碌、最核心的政务机构,也是最累人的地方。
天下所有大小事务,理论上都要经过中书省。
正常来说,是由六部选派得力干将常驻中书省,由他们先将海量的公文过一遍,把那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挑出来处理掉,重要的政务也会附上初步的处理意见,再交由太子或者宰相批红裁定。”
她顿了顿,看向暮雨柔:
“殿下第一天上任,又得罪了江南士族,他们肯定会趁机使绊子,六部派来的人估计要么称病不来,要么就真的什么都不干,把所有事情不分轻重缓急,全都堆到殿下案头…
殿下他…估计现在还在那跟公文山搏斗呢…”
暮雨柔听得眉头紧锁: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天天这么干,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徐可依想了想,建议道:
“王妃既然这么担心殿下,不如…带些吃食去中书省看看他吧?
说不定能帮上点忙,至少别让殿下饿着肚子熬夜。”
暮雨柔觉得有理,站起身:
“也好。幼楚,别撅嘴了,走吧,咱们去给白庚和萧羽送饭去!
估计柳青也在,多带点吧。”
沈幼楚一听能出门,还能见到白庚,立马来了精神,眼睛放光,一把抱起那盘差点到嘴的点心,积极响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