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廷晟见白庚进来,立刻起身,脸上堆起热情且虚伪的笑容,拱手道:
“老臣恭喜梁王殿下!贺喜梁王殿下!
殿下如今录太尉,掌豫州军事,真乃大鹏展翅,一飞冲天!
今后在朝中,老臣还要多多仰仗殿下啊!”
白庚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老狐狸肯定没憋好屁,面上也挤出营业式假笑:
“莫相言重了!本王年轻识浅,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今后还需莫相这样的老成谋国之臣多多指点提携才是。”
两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地客套了好一番,商业互吹得都快能冒出彩虹屁了。
终于,莫廷晟话锋一转,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柳青、暮雨柔等人,故作迟疑道:
“梁王殿下,老臣……有几句体己话,想与殿下私下商议,不知殿下可否……行个方便?”
白庚心道:来了!正戏来了!
他早就猜到,莫廷晟作为江南士族和文官集团的代表,眼看自己这个“寒门新贵与武将利益新代言人”崛起,肯定会来试探拉拢。
能合作最好,不能合作就威胁。
“自然可以。”
白庚点点头,对柳青等人挥挥手,
“你们都先出去吧,本王与莫相单独说几句话。”
柳青有些担忧地看了白庚一眼,但还是依言退下。
那位“小先生”也微微躬身,安静地退出门外。
柳青最后一个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只剩下白庚和莫廷晟两人。
莫廷晟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压迫感。
他背起手,缓缓踱步,沉声道:
“梁王殿下,如今这里没有外人,老夫虽是文臣,但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殿下如今被陛下寄予厚望,推至台前,不知殿下……对自己今后的路,可有何计划?”
白庚心里冷笑:装,继续装!跟我玩直球?
他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副迷茫又谦逊的表情,拱手道:
“本王愚钝,还请莫相解惑。”
莫廷晟转过身,背对着白庚,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殿下可知,我南靖如今能偏安江南,立国之本究竟是什么?”
白庚故意说了几个答案,比如军队、皇权、百姓。
莫廷晟都摇头否定。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白庚,一字一句道:
“当今靖国的立国之本,乃是江南士族与文官系统!”
白庚继续装傻充愣,恰到好处地露出诧异的表情:
“莫相此言……何意?”
莫廷晟冷笑一声,带着几分傲然:
“殿下别看朝中三贵八公多为勋贵武将,但整个靖国的运转,赋税、刑名、民政、教化……方方面面,靠的是谁?
是我们文官!武将能安邦护国不假,但治国,靠的是是我们江南士族出身的官员,在支撑着这个朝廷!”
白庚点点头,决定不再跟他绕圈子,直接点破:
“陛下并非排斥文官,陛下排斥的,是你们江南士族几乎垄断了文官要职,把持朝政,甚至……威胁皇权。”
莫廷晟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
“梁王殿下果然快人快语!
既然殿下挑明了,那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
陛下想对我们江南士族动手,这对靖国有好处吗?
逼急了我们,江南地区的赋税、漕运、商贸,说断就能断!
到那时,别说北伐了,朝廷还能不能维持下去都是个问题!
殿下以为,陛下北伐的底气,这十几年来朝廷的府库充盈,靠的是谁?
是我们江南士族!
如今陛下想卸磨杀驴,难道还不许我们挣扎一下吗?”
白庚眯起眼睛,语气转冷:
“莫相这是在威胁朝廷?”
莫廷晟摆摆手,一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的样子:
“老夫不敢。只是提醒殿下,南靖自定都建康以来,一直都是这个规矩。
是我们帮助你们白家重建了朝廷,管理国家,充盈了府库。
如今陛下想过河拆桥,未免令人心寒。
我们寻求自保,无可厚非吧?”
白庚有点不耐烦了,这老家伙车轱辘话来回说:
“所以,莫相今日来找我,究竟意欲何为?”
莫廷晟终于图穷匕见,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庚,压低了声音:
“老臣希望,殿下能与我们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
“简单!明面上,殿下继续遵照陛下的旨意,与我们江南士族‘抗衡’。
但私下里,我们保持默契,维持现有的平衡,一切等到……太子殿下继位之后!”
莫廷晟脸上露出笃定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们至今还天真地以为,太子白威是他们扶持起来的傀儡。
殊不知太子白威正在玩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