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镇国公慕英刚刚悠悠转醒,脑子还有点发懵,就听见一个熟悉又带着无奈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我说慕大国公,您老人家今年贵庚啊?
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说晕就晕?”
说话的是太医院院正尚青鸾。
这位女院正年纪与慕英相仿,气质干练,眼神锐利,此刻正双手叉腰,没好气地数落着慕英。
当年龙骧军里多少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将军,都是这位亲手拽回来的,训起这些老将军来丝毫不客气。
慕英还没完全回神,喃喃道:
“尚院正...我刚刚...好像看见雨柔了...她不是...唉,我一定是太难过了,出现幻觉了...”
站在床边的暮雨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爹,我还活着呢,活生生的,没死成。”
慕英猛地一个激灵,挣扎着坐起身,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感受到那真实的温度和触感,又难以置信地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声音清脆响亮。
疼!真疼!
不是梦!
两行热泪瞬间就从这位沙场老将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他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声音哽咽:
“太好了...太好了...我女儿还活着...老天爷,你总算没把我这老家伙最后一点念想也夺走...”
然而,父女重逢的感人气氛还没持续三秒,太医院的大门就被人“哐当”一声粗暴地撞开!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皇帝白穆,他脸色铁青,几乎是吼出来的:
“慕英!你女儿活蹦乱跳的!我儿子快死了!尚院正!快!救救我儿子!!”
慕英抬头一看,吓得差点又从床上掉下去!
只见白庚被侍卫小心翼翼地抬着,面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那身白色的华服腹部,早已被鲜血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深红色,厚重的布料吸饱了血液,甚至还在不断地向下滴落着血珠,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伤势的严重。
慕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暮雨柔也彻底蒙圈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今天这是咋了?轮流躺板板?我站起来了,我爹倒了;我爹站起来了,白庚倒了?必须得有一个躺这才算完是吧?!
“快!把他放到这张榻上!”
尚青鸾院正反应极快,立刻指挥侍卫将白庚轻轻放在一张空着的病榻上,脸色凝重地开始检查伤口。
慕英也顾不上自己那点“后遗症”了,急忙下床让出位置,看着几乎陷入癫狂状态、双目赤红的白穆,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共情
——刚才经历的那一场“丧子之痛未遂”的大起大落,他太懂白穆此刻的心情了!
暮雨柔凑到榻边,看着白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要说全场最急的,白穆排第一,她暮雨柔绝对能排第二!
白庚要是真死了,她第一个交不了差!地府KpI考核直接不及格!
她猛地想起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前,白无常翘着二郎腿跟她说的话:
“小七啊,这次任务可是阎王爷亲自盯的重点项目!
干好了,不仅给你直接转正,还能提拔你当‘功德项目部’经理!前途无量啊!”
当时她还傻乎乎地问:
“那...那要是没干好呢?比如...他攒够功德前,我判定他作恶,直接把他弄得灰飞烟灭了?或者...他自己出意外提前死了?”
白无常当时笑得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简单啊~那你就被考核不合格,就不是一名光荣的地府公务员了,而是一个等着投胎的野鬼了。”
“啊!”暮雨柔震惊道:
“那不行!我就是不想再投胎做人才考的地府公务员!”
想到那个画面,暮雨柔打了个寒颤,立马扑到榻边,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白庚!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这日子我也没法过了!呜呜呜...”
慕英在一旁听得愣住了:
不是...自己这闺女大半个月前还在自己面前咬牙切齿地发誓
“我暮雨柔与白庚不共戴天!必杀之而后快!”..
.这大半个月...他俩到底经历了啥?
感情升温这么快的吗?
白穆正心烦意乱,听着暮雨柔的哭声更觉烦躁,挥挥手道:
“都出去!都给朕出去!朕要自己在这里陪朕的庚儿!”
皇帝发话,没人敢不听。
慕英叹了口气,只能拖着还在那“为自己的前途”哭得一抽一抽的暮雨柔,退出了诊疗室。
暮雨柔蹲在太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膝盖,越想越怕,越想越委屈,抽抽嗒嗒地为自己那岌岌可危的转正机会和渺茫前途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