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庚沉静下来后打量着周遭金碧辉煌、熏香袅袅的环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雕龙画凤的……这明黄帐幔……这规格档次……怎么瞅都不像他自己的梁王府。
他颤巍巍地问白穆:
“父皇,这儿……是哪儿啊,怎么看着这么像养心殿?”
白穆攥着白庚的手一脸关切:
“这就是养心殿啊,庚儿你在其他地方朕不放心。”
养心殿?!
白庚脑子里“嗡”一声,差点又晕过去。
历朝历代,皇帝寝宫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睡的吗?
他这便宜皇帝老爹白穆,心也忒大了点吧!
感动如同趵突泉般咕嘟咕嘟往外冒
——好家伙,历史上能把儿子直接塞自己被窝旁边照看的皇帝,掰着手指头数能有几个?
这父爱,沉甸甸,金灿灿,压得他有点慌。
感动归感动,理智不能丢。
于是,他睁眼见到白穆的第一件事,就是强撑着病体,摆出深明大义的表情:
“父皇儿臣在昏迷之中听闻父皇已经三日不曾上朝!国事为重,您必须得去上朝了啊!”
紧接着,他想掏出那枚兵符,双手奉上,但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找不到兵符了,但还是语气诚恳得能滴出水来:
“儿臣不辱使命,已完成任务,现将兵符还回!”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赶紧把这敏感玩意儿交出去,保住父子情谊,历朝历代皇帝爹跟儿子有隔阂有部分原因是军权!
史官立马奋笔疾书:“梁王忠孝也!”
白穆看着他那副“忠孝两全”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摆摆手:
“上朝的事朕自有分寸。这兵符,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
“你就在这养心殿好生休养,哪儿都别去,朕看着也放心。”
史官:“陛下特持所爱!”
白庚一听,头皮都炸了。
天天住在皇帝老爸的寝宫?
这得拉多少仇恨值?
后宫嫔妃、前朝大臣的口水怕是能把他淹了!
再说,耽误了皇帝治国理政,这罪过岂不是比山还大?
他还想不想还债了?
“不行!绝对不行!”
白庚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父皇,儿臣必须回梁王府!
儿臣在此,实在于礼不合,更恐耽误父皇处理政务,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态度坚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起床跑路。
白穆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叹气:
“罢了罢了,依你。但徐医官必须跟着你去。”
他指了指旁边一位一直安静侍立的女子。
白庚这才注意到这位徐可依徐医官。
只见对方身着医官袍服,气质温婉,眉眼如画,标准的知心大姐姐长相,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定的柔和气息。
她上前一步,对着白庚盈盈一礼,声音温柔得能化开冰雪:
“微臣徐可依,奉旨随侍王爷。今后怕是要多有讨扰,还请王爷多多包涵,莫要见怪。”
哎哟喂!
白庚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刚才那副病怏怏、义正辞严的样子瞬间消失不见,嘴角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上翘,几乎要咧到耳后根跟太阳肩并肩去了,忙不迭地摆手:
“不见怪不见怪!徐医官太客气了!欢迎讨扰!随时欢迎!
本王一定积极配合治疗!”
那热情洋溢的劲儿,仿佛伤都好了一大半。
一旁站着的暮雨柔看着白庚那瞬间灿烂得如同向日葵见了太阳的脸,以及那双几乎要粘在徐医官身上的眼睛,心里顿时像是打翻了一壶陈年老醋,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她暗自磨了磨后槽牙,腹诽道:
好你个白庚!我说以前怎么对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同龄的或者小妹妹类型的都爱搭不理,跟个木头似的,原来好这一口!
喜欢温柔似水、成熟靠谱的大姐姐类型是吧?
白穆看着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摇了摇头,但还是细心安排:
“既如此,朕派龙辇送你回去,稳当些,免得颠簸了伤口。”
龙辇?!
白庚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皇帝专属座驾送他一个王爷回府?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爹啊,您疼原主我是感受到了,但这简直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使不得!父皇!这万万使不得!”
白庚吓得连连摆手,
“儿臣自己回去都行!”
“胡闹!伤还没好利索别乱动!”
白穆板起脸,
“朕说使得就使得,乖乖坐上去。”
最终,白庚拗不过皇帝老爹的“霸道父爱”,只得在一众宫人微妙复杂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被抬上了那辆豪华无比、象征至高皇权的龙辇,内心泪流满面:
爹啊,你别说白澶恨我了,我要是个皇子,我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