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庚跟着皇帝老爹,一路心思各异地来到了用膳的偏殿。
宫殿奢华,菜肴精美,但白庚只觉得如坐针毡。
他下意识地就想坐在白穆对面——安全距离嘛。
白穆坐下,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眉头微挑:
“庚儿,你平日不都是凑到为父身边坐的吗?今日怎么如此生分外气了?”
白庚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记忆能继承,生活习惯可继承不了!
他赶紧赔着笑,屁股挪到白穆旁边的凳子上:
“儿臣…儿臣刚才在想事情,走神了,走神了。”
白穆拿起银箸,夹了一筷子鹿肉,却没吃,看着白庚,语气带着探究:
“庚儿,你跟父皇说实话,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谁欺负你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白庚心里吐槽:谁敢欺负这活阎王?是活腻了吗?
看来是自己转变太猛,引起老爹深度怀疑了。
他脑子飞速旋转,决定把锅甩给路大学士和…自家那位监督员老婆。
他放下筷子,摆出一副痛心疾首、幡然醒悟的表情:
“回父皇,并非有人欺负儿臣。是儿臣近年来在文华殿,常听路先生讲授圣贤之道,虽当时懵懂,却字字句句记在心里。
近日…近日在家与王妃雨柔讨论诗文时,忽有所感,如同醍醐灌顶!
儿臣回首往事,只觉自己之前所作所为,实在有违天理,枉为人子,更不配这亲王之位!
因此…因此儿臣决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以求弥补万一!”
白穆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愣愣地看着白庚,缓缓道:
“你…是认真的?”
他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昨天密探还报这小子如何嚣张跋扈,今天就悟道了?这转变速度比翻书还快!
白庚眼神“诚恳”得能滴出水来:
“父皇!儿臣绝对是认真的!就让儿臣好好赎罪吧!”
殿内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许久,白穆放下筷子,目光深沉,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庚儿…你跟父皇交个底,你突然这么…这么懂事,是不是…想做太子?”
白庚:“???”
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老皇帝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做好人=想争皇位?!
这什么魔鬼逻辑!
他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急忙摆手,声音都劈叉了:
“父皇!您可千万别这么想!大哥宽厚仁德,深得民心,乃是国之基石!
儿臣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资质愚钝,顽劣不堪,能做个安稳王爷已是父皇天恩!
儿臣绝无半点非分之想!真的!比真金还真!”
白穆看着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反而更疑惑了:
“除了这个,朕实在想不出你为何突然要做个好人啊?
不就是想让我对你改观,让朝臣对你改观,让天下人对你改观?
这不就是想竞争一下吗?”
白庚:“……”
他竟无言以对。这皇帝爹对原主的认知真是深入骨髓啊!
事到如今,只能上价值了!
白庚猛地站起来,情绪激动:
“父皇!难道在您和天下人眼里,我白庚做个好人就不正常了吗?!就一定是别有用心吗?!”
白穆看着他,非常诚实且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白庚:“……”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慷慨陈词:
“父皇!儿臣知道你们对我有看法!但儿臣虽然成熟得晚,可本性并非顽劣到不可救药!
儿臣是南靖的梁王!是陛下的皇子!
于公,儿臣应当帮助白家稳固江山,为父皇分忧!于私,儿臣也应当积德行善,弥补前愆!
难道就因儿臣过去错了,如今连选择改正、选择做个好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他这番话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肉麻。
然而,效果却出奇的好。
白穆看着他激动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真挚”的眼神,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摆了摆。
屏风后,几个正准备端着“安神汤”进来的太医,和拿着桃木剑、罗盘准备冲进来的道士,面面相觑,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下一秒,让白庚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白穆的眼圈竟然红了,他颤抖着手,老泪纵横:
“孩…孩啊!你知道爹…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
他甚至激动得不再自称“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