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走出资料室，走廊的灯还亮着。他刚走到电梯口，手机震动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大番薯发来的消息：“出事了！快看热搜！”
他没停下，按了下行键。电梯门缓缓合上时，他点开社交平台。首页推送第一条就是“量子计算突破涉嫌造假？业内专家质疑p-07项目真实性”。配图是一段会议视频截图，画面里他的嘴型被截得歪斜，旁边打着一行字：“吹嘘成果，数据无法复现。”
电梯往下走，老夫子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把手机收进兜里。
办公室门刚打开，大番薯就撞了进来，手里举着平板，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草堆。“外面全在说你！说咱们的技术是抄的！还有人放什么‘内部信’，说我们为了拿奖骗投资！”他声音有点抖，“这……这不是胡扯吗？咱们明明……”
老夫子坐到椅子上，拉开抽屉，拿出昨天整理好的文件夹。封面写着“发展历程时间轴”，下面贴着一张打印的照片——当年他和大番薯蹲在台阶上吃盒饭，脸上沾着油。
“让他们说。”他说，“等风刮累了，自然就停了。”
大番薯愣住：“你就这么坐着？不干点啥？”
“干。”老夫子抬头，“但不是跟骂街的人对骂。”
他拿起电话，拨通技术部外联组的号码：“叫舆情监测的小李马上来我办公室，带所有数据源记录。”
不到五分钟，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走路很轻，坐下后一句话没说，直接插上U盘开始调数据。
“小李，查一下这些帖文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夫子说。
小李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串信息流。几秒钟后，他指着其中一条高赞评论：“这个账号注册才三天，Ip地址在境外，关联的五个马甲号都在同一时间段发布相同内容。”他又切到另一个页面，“转发量最高的三个自媒体，背后都指向同一家公关公司。”
“哪家？”大番薯凑过去看。
“星策传播。”小李说，“他们长期代理宏远科技的对外宣传。”
办公室安静了一瞬。
大番薯猛地拍桌：“老赵！我就知道是他！上次投标会他输得脸都绿了，现在搞这套阴的！”
老夫子没说话，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宏远科技的老赵，和他打了十几年交道。两人一块参加过行业论坛，也在多个项目上正面竞争。老赵不爱技术，专攻关系和资本运作。去年p-07立项时，对方曾私下找过他，想买技术方案，被他当场拒绝。
“他以为抹黑就能让奖项泡汤？”大番薯气得转圈，“咱们可是有第三方验证报告的！国际合作伙伴都签字了！”
老夫子终于开口：“别人不信的从来不是技术，是‘为什么是你’。”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四个字：**先发制人**。
“我们不删帖，也不解释。”他说，“我们要让更多人看到原始数据。”
小李抬头：“您是说公开研发日志？”
“不止。”老夫子点头，“把立项会议录音、每周进度汇报、海外测试视频全部打包。再加上团队成员的实名联署声明。今天中午十二点，官网和各大平台同步发布。”
大番薯瞪眼：“那不是把家底都亮出来了？”
“怕被人看，就别做出来。”老夫子淡淡地说，“真东西不怕晒。”
小李快速记下要点，又问：“要不要加一段您的回应视频？公众更愿意听当事人说话。”
“可以。”老夫子点头，“但不说情绪话。只讲事实。”
大番薯挠头：“那……我说啥？我也录一个？”
“你不用说话。”老夫子看他一眼，“把你那天穿的拖鞋找出来，摆在镜头前面就行。”
“啊？”
“大家记得你扛设备去机场的事吗？”老夫子笑了，“比任何辩解都有力。”
小李嘴角动了动，低头继续整理材料。
十分钟后，他站起身：“初步溯源完成。目前七成负面声量来自三个营销号矩阵，预计背后投入预算二十万左右。发布时间集中在早六点到八点，正是舆论发酵黄金期。”
老夫子点头：“他们算准了颁奖前人心浮动。越接近典礼，越容易让人怀疑结果公正性。”
“可咱们这么一公开，他们不就白忙了？”大番薯问。
“不会白忙。”老夫子说，“他们会继续造谣，只是再没人信了。”
小李补充：“我已经通知平台提交证据链，申请标记‘争议信息来源’。同时启动反向监测，一旦发现新批次刷评行为，立刻上报。”
老夫子看了眼时间：九点十七分。
“去准备吧。”他说，“十二点整，准时发布。”
小李离开后，大番薯坐在沙发上，腿翘起来又放下，来回好几次。
“你说……会不会影响颁奖？”他低声问。
老夫子正在翻那份时间轴文件，听到后抬起头：“你觉得咱们走这条路，是为了拿奖杯？”
“当然不是。”大番薯摇头，“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中国人也能做出顶尖技术。”
“那就够了。”老夫子合上文件，“他们越急着泼脏水，越说明我们走对了。”
大番薯咧嘴一笑：“也是。要不是咱们真成了，谁理你啊。”
十一点半，官网后台上传完毕。一份名为《关于p-07项目真实性的联合声明》的压缩包静静躺在发布区，附带超过两百页的证明材料。同时，一段三分十八秒的视频也已剪辑完成。
视频开头，老夫子坐在会议室里，背景是公司LoGo。
他说：“有人质疑我们的成果。这很正常。科学从不惧怕质疑。以下是我们从立项至今的关键节点记录，请各位查阅。”
画面随即切换为时间线展示：手绘草图、第一次测试失败日志、柏林合作方的感谢邮件、国际会议现场录像……
最后一帧，是全体技术部人员在发布会后的合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明亮的笑容。
点击“预览”按钮时，大番薯站在旁边，突然说：“哎，把那个火锅店的照片加上去行不行？”
“哪个？”
“就是咱仨吃火锅那次。”大番薯嘿嘿笑，“你说‘明天就要让全世界知道我们的名字’，结果被辣得直喝水。”
老夫子想了想，点头：“加上。”
修改完成后，发布时间设定为十二点整。
倒计时两分钟，大番薯趴在电脑前，眼睛一眨不眨。
“来了。”小李打来电话，“已经有媒体开始引用我们的材料做澄清报道。知乎热榜第一的帖子已经被改标题，现在写的是‘深度还原p-07研发全过程’。”
老夫子站在窗边，没回头。
楼下大厅里，几个行政人员围在电视前看新闻。画面正播放他们发布的视频片段，主持人说着“多方证据证实项目真实性”。
大番薯跳起来：“赢了！”
老夫子转身，拿起外套。
“还没完。”他说，“这只是开始。”
大番薯愣住：“你还想干嘛？”
“去趟印刷厂。”老夫子抓起车钥匙，“颁奖礼要用的册子，得重新排版。”
“啊？都这时候了还改册子？”
“原来的封面太素。”老夫子开门往外走，“换张照片。”
“换哪张？”
“就用那张吃盒饭的。”他回头一笑，“让大家看看，伟大的技术，是从一顿路边餐开始的。”
大番薯赶紧追出去。
走廊尽头，电梯门即将关闭。
一只脚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