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仓库外的风刮得有点急。
老夫子靠在操作台边,眼睛盯着金手指界面。屏幕上的数据流一直在滚动,温度、湿度、震动频率,全都正常。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重新启动全域扫描。
三秒后,警报轻响。
装饰区的温湿度曲线出现了短暂波动,持续不到十秒,像是有人快速进出过。地面残留物分析结果显示微量酸性液体,ph值偏低,会腐蚀地毯染料。
老夫子起身,快步走向求婚场地。
花墙边缘的固定线被剪断了两根,一截藤蔓垂下来,花瓣散了一地。主通道的地毯上有几道模糊的湿痕,颜色比周围浅。电源箱的门开着,开关被拨到了“关”的位置,但没锁死。
他蹲下检查线路接口,手指摸到一点黏腻。
不是雨水,也不是清洁剂。
是故意泼的。
老夫子站直身体,打开通讯模块,调出备用方案b-2:“启动应急修复。”
保温箱自动解锁,折叠式花墙缓缓展开,卡进预设槽位。便携粘合凝胶喷头对准断裂处,三分钟内完成加固。被腐蚀的地毯区域用隐藏卡扣替换,新模块升起时刚好遮住污渍。
他顺手按下角落的按钮。
整面花墙微微发亮,灯光模式切换成“静夜”。这是陷阱启动的信号——一旦有人再碰主灯架,压力感应网会在接触瞬间封闭出口。
老夫子退到监控盲区,把摄像头角度调偏十五度,假装系统还在待机状态。
他坐在椅子上,闭眼等。
天快亮时,门缝底下闪过一道影子。
那人穿着深色工装裤,鞋底包着布套,动作很慢。他先绕场一圈,确认没人,然后直奔灯架。
手套戴上,工具掏出,正要拧螺丝。
咔哒。
脚下一沉,金属网从地板弹起,把他右脚牢牢锁住。头顶红光闪起,应急灯开启,出口自动落闸。
男人愣住,抬头看天花板。
老夫子走出来,手里拿着录音笔:“你是老赵第几次派来的?”
对方不说话,用力拉脚。
“上次断电,这次泼酸液,下次是不是要放火?”老夫子把录音笔靠近,“说不说都一样,我已经录了全程。”
男人终于开口:“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我不需要知道。”老夫子按了通话键,“物业安保,c区仓库抓到一个擅闯者,请马上过来处理。”
五分钟后,两名保安赶到,核对身份记录,把人带走。临走前,老夫子特意看了眼那人的工具包——里面有一瓶没用完的清洁剂,标签被撕了,但瓶身印着超市连锁标志。
他记下了编号。
太阳刚冒头,大番薯扛着保温箱跑进来:“哥!我来帮忙!”
“别动那边机关。”老夫子提醒。
“知道知道。”大番薯绕开主路,一脚踩在花瓣触发区。
啪的一声,半空中洒下一大片玫瑰瓣,全落在他自己头上。
他愣住,伸手接住一片:“哎?这么快就演上了?”
老夫子走过去,看了看计时器:“提前了三分十四秒。”
“对不起啊……”大番薯挠头,“我以为那是装饰开关。”
“算了。”老夫子抬头看顶棚,“反正也测试一下手动补救行不行。”
他拿出备用花瓣包,交给大番薯:“等音乐到副歌,你从左边撒一次,力度控制在中档。”
“明白!”大番薯立正,“像撒孜然那样?”
“差不多。”
两人调试了两次,节奏终于对上。老夫子把最后一批参数输入控制器,确认无误后关闭面板。
场地恢复安静。
他走到中心位置,站定。
这里将是他说出求婚词的地方。
他闭上眼,低声练习:“这些年,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有些话藏太久,反而说不出口。但我今天不想再等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过以后的日子吗?”
说完,睁开眼。
一切都在原位。花墙、灯光、音响、机关,全都准备好了。
大番薯站在旁边,没说话,难得安静。
“你觉得怎么样?”老夫子问。
“我觉得……”大番薯想了想,“你刚才声音有点抖。”
“紧张。”
“那你现在还紧张吗?”
老夫子看着空荡荡的场地,仿佛能看到她走来的样子。
“还是紧张。”他说,“但不能再拖了。”
大番薯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秦先生说他早上有事,中午才能来。”
“没事,我们先把基础布置做完。”
两人开始整理最后一批设备。老夫子检查音箱防水层,大番薯清点花瓣存量。
十分钟后,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
老夫子签收,拆开,是新的戒指盒衬垫,绒布材质,防潮防压。他取出旧衬垫换上,把戒指盒放进去,合盖。
这个盒子不会再放进工具箱了。
明天,它会直接贴身带着。
大番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说……她会答应吗?”
老夫子没立刻回答。
他把戒指盒放进内袋,拉好外套拉链。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不问,就永远不知道。”
大番薯咧嘴笑了:“那你得把话说顺,别结巴。”
“我会练到最后一刻。”
“那我要是激动哭了怎么办?”
“你可以哭。”老夫子看他一眼,“但别挡镜头。”
“放心,我站边上。”大番薯拍拍胸脯,“我就举手机,全程直播。”
“不准直播。”
“啊?为啥?”
“因为那一刻,只能属于我们两个人。”
大番薯撇嘴:“小气。”
老夫子没理他,转身去检查电源总闸。
一切正常。
备用电池满电,主线路稳定,所有传感器在线。
他最后看了一遍全场布局。
花墙完整,灯光可控,音乐可播,花瓣能洒,戒指在身。
就算再来一次停电,也能手动完成。
就算有人再想搞破坏,也没机会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从高窗照进来,落在花墙上,映出一片暖色。
“可以了。”他说。
大番薯抱着箱子跟出来:“接下来干嘛?”
“等她下班。”
“就这么干等?”
“嗯。”
“你不找点事做?”
老夫子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那里很安静。
但心跳有点快。
“我已经等了很久。”他说,“现在,只想好好等着。”
大番薯张了张嘴,没再问。
两人走出仓库,门自动上锁。
老夫子输入新密码,转身往小区主路走。
身后,花墙的灯光缓缓熄灭,进入节能模式。
大番薯忽然停下脚步:“等等!”
老夫子回头。
“我忘了关洗手间的灯!”
他转身要往回跑。
老夫子一把拉住他衣领。
“没有洗手间。”
“啊?”
“那个仓库,从来就没有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