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时候,老夫子正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
四十五小时五十三分。
他刚把最后一道防线改完,手指还搭在键盘上。来电界面弹出来,是大番薯的脸。背景乱糟糟的,像是办公室,但灯只开了一个角落。
“老大!”大番薯声音发抖,“出事了!”
老夫子没动,也没问怎么了。他知道这时候打断对方,只会让情况更糟。
“我们项目被停了!早上开会,政府代表一句话不说,直接贴了个通知,说所有外资科技项目暂停审批,等新政策出台。”大番薯喘了口气,“团队炸了,有人要撤人,有人说赶紧走账,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我搞砸了?”
老夫子点了根烟,没抽,就夹在耳朵上。他打开金手指系统,输入国家名、行业类别、监管机构名称。三秒后,一份分析报告跳出来。
“你那边现在几点?”
“本地时间晚上十一点。”
“所有人还在办公室?”
“一半走了,一半在会议室吵。”
“你现在回会议室。”老夫子说,“开视频会议,全员接入。五分钟后我上线。”
电话挂了。
老夫子调出地缘政治模块,把最近三个月的新闻、政策变动、选举日程全拉进分析流。系统跑完一遍,标出几个关键点:该国半年后大选,现任执政党支持率下滑,正在通过收紧外资审查拉拢本土企业选票;这次冻结不是针对某一家公司,而是统一动作;窗口期大约六周,之后会有补交材料的机会。
他把结论截图,推送到海外团队共享频道。
五分钟后,视频会议开启。
画面里挤了八个人,有的穿着西装,有的套着卫衣,全都盯着摄像头。大番薯坐在主位,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手一直在抖。
老夫子出现在屏幕上方,声音很平:“都听得到吗?”
所有人点头。
“我不是来开会的。”他说,“我是来告诉你们,接下来七十二小时该做什么。”
会议室安静下来。
“第一,停止一切对外宣传和客户接触,所有社交媒体暂停更新。”
有人想说话,被旁边的人按住了肩膀。
“第二,立刻联系本地法律顾问,准备补充材料包。重点突出三点:我们雇佣了多少本地员工,纳税记录完整,技术不涉及敏感领域。”
“第三,别谈撤资。”老夫子看着大番薯,“谁提这个,明天就让他走人。”
大番薯猛地抬头。
“这不是钱的事。”老夫子说,“是我们能不能在海外站住脚的问题。今天退一步,明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怕事。”
他调出金手指生成的模拟图,投到共享屏上。左边是“坚持备案”,右边是“主动撤离”。两条曲线拉出来,三年内收益差了四倍多。
“你们现在遇到的,不是危机,是考试。”
“考的是谁能在风里站稳。”
会议室没人说话了。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手:“如果我们提交材料,但他们还是不批呢?”
“那就再交一次。”老夫子说,“他们卡你一次,你就补一次。补到他们烦为止。”
又有人问:“万一拖太久,成本撑不住?”
“总部会追加预算。”老夫子说,“只要你们不放弃。”
最后一个问题来自角落里的女成员:“我们怎么知道这真是短期政策,而不是长期封杀?”
老夫子把分析报告放大,指到选举时间线那一栏。
“因为再过两个月,反对党会开一场发布会,骂现任政府‘闭关锁国’。到时候,他们就得找几个外资项目当典型,放行一批,证明自己开放。”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之前,把自己变成最合规、最不容易被挑刺的那个。”
说完,他看向大番薯。
“你是负责人。不是传话筒。从现在起,每个决定你自己做,但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
大番薯咽了口口水,站起来,走到白板前。
“好。”他说,“我现在下三条指令。”
“第一,技术组今晚加班,整理全部本地化数据,明早九点前交给法务。”
“第二,公关组写一份内部信,告诉所有员工,公司不会撤,也不会裁员。”
“第三……”他顿了一下,“所有人手机保持畅通,二十四小时待命。”
老夫子点点头。
会议结束。
人一个个退出画面。最后只剩下大番薯,还站在白板前,手里捏着笔。
老夫子没关视频。
“你还记得第一次出国,我让你带的那个本子吗?”
大番薯点头。
“上面记的不是流程,是判断标准。”老夫子说,“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等,什么时候必须硬扛。”
“你现在手里拿的,不是项目,是钥匙。”
“打开的是以后十个市场的门。”
大番薯把笔放下,坐回椅子上。
“我怕。”他低声说。
“怕就对了。”老夫子说,“不怕的人,才不适合干这个。”
“那你怕吗?”
“我怕得要死。”老夫子笑了,“但我更怕你们信不过我。”
大番薯也笑了,笑得有点难看。
“老大,你说我要是搞砸了……”
“没有如果。”老夫子打断他,“你已经做了决定,接下来就是执行。”
“错了也得走下去?”
“错了就改,但不能停。”
他关掉主会议窗,单独打开一个加密通道,把金手指里的“跨国运营预警清单”推过去。
二十项风险,每一项都有应对建议和自动提醒开关。
“以后看到红标,先看系统建议,再做决定。”
“别什么事都打电话。”
“你不是小弟了。”
“你是我在海外的另一只手。”
大番薯一页页翻着清单,手指慢慢稳下来。
他拿出笔记本,写下第一行字:我要学会自己扛事。
老夫子切回主控台。
双屏并开。
左边是老赵的攻击倒计时:四十四小时十八分。
右边是海外项目备案进度条,刚刚启动,显示“材料收集阶段”。
他把烟从耳朵上拿下来,看了看,又夹回去。
手指敲了敲桌面。
两下。
然后开始写新的操作指令。
第一条:监控该国政要公开行程,标记任何提及“外资”或“科技监管”的讲话。
第二条:调取本地合作银行近两周的资金流动异常记录,排查同行企业是否也被冻结。
第三条:给法务部发消息,准备三套合同修订模板,随时可替换条款。
做完这些,他喝了口凉水。
杯子还是那个杯子。
水早就冷了。
他没换。
屏幕光映在脸上,像一层薄雾。
海外团队那边传来消息:法务已联系上律师,对方愿意通宵工作。
老夫子回复:费用实报实销,额外补贴五千。
又一条消息进来:技术组发现本地服务器日志格式和国内不同,需要重新适配。
他调出系统工具,一键生成转换脚本,发过去。
“用这个。”
“省三小时。”
时间跳到晚上九点二十七分。
他靠在椅背上,眼睛没离开屏幕。
突然,一条警报弹出。
不是来自老赵的方向。
而是海外Ip尝试登录内部文档库,身份验证失败三次,触发锁定机制。
老夫子皱眉。
不是攻击。
更像是试探。
他把这条记录存进观察列表,标记为“低优先级”。
然后继续盯着两个倒计时。
一个在逼近。
一个在推进。
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
圈里写:稳住。
下面画了两条线。
一条指向“合规备案”,一条指向“团队稳定”。
笔尖停在中间。
他没写完。
而是把笔一扔,重新把手放回键盘上。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
准备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