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大番薯还站在外面,手里捏着那半瓶汽水,嘴巴张着,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老夫子按下一楼按钮,没再说话。
大番薯愣了几秒,忽然转身就往楼梯间跑,“等等!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脚步咚咚响,一边跑一边喊,“你刚才说任务已经开始了,是不是有新项目要启动?能不能带我?我想住单间的事还能不能算数?”
没人回应。
等他气喘吁吁推开一楼大厅的门,老夫子已经在前台站着了,正低头翻一个文件夹。
“你怎么又下来了?”老夫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陪你啊。”大番薯把汽水瓶塞进裤兜,拍了拍肚子,“反正也没车坐,顺路。”
老夫子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文件夹合上,递给前台助理,“这个放我办公室桌上就行。”
助理点头接过,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老夫子,这个是半小时前送来的,说是一定要今晚交到您手上。”
老夫子接过信封,没有立刻拆开。
信封很普通,没有署名,背面也没有寄件信息。
他用手指轻轻捏了下厚度,然后当着前台和大番薯的面,撕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纸。
打印的一句话:
“你们护不住的数据,我会拿走。”
下面附着一张模糊的截图,看起来像是一组加密结构图,线条复杂,标注密密麻麻。
大番薯凑过来看了一眼,“这是啥?密码本?谁寄的?”
老夫子把纸折好,放进西装内袋,语气平静,“不知道。”
“这人吓唬你呢?”大番薯皱眉,“写这种话,有病吧?”
“可能吧。”老夫子看了眼手表,“不过我得回趟办公室,还有点事要处理。”
“我也去!”大番薯立刻跟上,“反正我也没地方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走廊。灯光安静,整层楼几乎没人了。
老夫子走进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只留一条缝。
大番薯扒着门缝往里看,“你不让我进去?”
“等会儿。”老夫子坐在桌前,打开随身终端,轻点屏幕。
金手指界面弹出。
【指令:分析纸质信件来源】
系统开始扫描信纸材质、油墨成分、字体类型。
三分钟后,提示音响起。
【匹配结果:打印设备使用“宏达集团内部模板V3.2”变体,该模板仅限管理层办公区专用打印机调用】
【邮戳时间:19:47,地点为城东第七邮政站】
【交通模型反推:一辆悬挂“宏达物流”牌照的商务车于19:45至19:48期间停靠该站点,司机未下车,车内有人传递物品】
老夫子盯着屏幕,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宏达集团——老赵的公司。
模板变体,说明有人改过原始格式,但底层代码没变。
而那辆车,登记在老赵名下,最近三个月频繁出现在公司周边。
他闭上眼,回想过去几个月的异常。
老赵突然开始参加各种行业交流会,还主动提出合作意向。
之前被拒绝了两次,都没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以后有机会再说”。
现在想来,哪是什么善意接触,分明是在找漏洞。
他睁开眼,拨通电话。
“陈小姐,回来一趟。”
“出事了?”
“有人想偷我们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我马上到。”
他又打给秦先生。
“带笔记本过来,查合规日志,最近三个月所有外部接口调用记录都要。”
“严重吗?”
“比想象中快。”
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
大番薯正蹲在墙角玩手机,嘴里哼着跑调的歌。
“你还在这?”
“当然!”大番薯站起来,“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你看那信,字印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心虚的人干的!而且选在今天送来,明显是冲着庆典来的!”
老夫子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分析了?”
“我天天看侦探剧!”大番薯挺胸,“而且我知道谁最可疑——老赵!上次他请我们吃饭,结账的时候偷偷往菜单底下塞发票!这人就不干净!”
老夫子没笑。
因为他知道,大番薯这次说得对。
十分钟后,陈小姐到了,风衣都没脱,直接问:“信在哪?”
老夫子把复印件给她。
她看完,眉头没松,“这不是普通的威胁,是试探。他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发现。”
秦先生也来了,放下包就开始翻资料,“我已经查了,过去三个月,技术部有五次临时权限开放记录,审批人是外包监理组,但签字笔迹和老赵去年合同上的很像。”
“伪造的?”
“八成是。”
大番薯站在门口,左右张望,“要不要我去楼下守着?万一那人再来?”
“他已经来了。”老夫子说,“只是没露脸。”
会议室灯调暗,投影打开。
金手指整理出的时间线清晰摆在屏幕上:从老赵公司车辆出现在邮局,到信件送达,再到近期异常数据接口调用,全部串联在一起。
陈小姐盯着那张加密图,“这张结构图还没公开,知道的人不超过七个。如果泄露了,问题不在外面,在内部。”
秦先生点头,“必须锁权限,明天一早就提报技术部做溯源审计。”
“不行。”老夫子摇头,“现在动,等于告诉对方我们知道了。他会立刻销毁痕迹,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
“那怎么办?”大番薯急了,“难道让他继续偷?”
“不。”老夫子看着三人,“我们不动声色,让他以为计划顺利。然后——”
他顿了顿,“我们顺着他的路,找到他藏东西的地方。”
陈小姐明白了,“你是想让他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
“对。”老夫子说,“他想拿数据,我们就给他一点‘看得见’的东西。真正的核心,不动。”
秦先生皱眉,“风险太大,万一他真拿到手……”
“不会。”老夫子敲了下桌子,“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早就换了主密钥架构。他拿到的,只是旧系统的影子文件。”
大番薯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用力点头,“懂了!就是钓鱼!用假鱼饵钓大鱼!”
“差不多。”老夫子看向他们三个,“这件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旦传开,人心乱了,比丢数据更麻烦。”
陈小姐说:“我可以调整战略模型,加入虚假参数,让他误判进展。”
秦先生说:“我能拖住合规流程,延后真实日志归档时间。”
大番薯举手,“我能干嘛?”
老夫子看着他,“你负责盯人。”
“谁?”
“老赵的司机。那辆车每次来,你都记下车牌、时间和停留时长。别靠近,别拍照,就在附近假装等人。”
“明白!”大番薯挺直腰,“我就说我等公交!”
老夫子站起身,走到会议桌前,手掌按在桌面上。
“我们一路走到现在,不是靠运气。”
“有人想趁我们庆祝的时候下手,以为我们会松懈。”
“但他忘了,越是热闹的时候,越要盯紧门。”
他看着三人,“这一仗,不是为了抓谁,是为了守住我们自己打下的东西。”
陈小姐伸手,放在他手上。
秦先生也把手搭上来。
大番薯犹豫了一下,猛地扑上去,“我也来!四个人的手叠一块!”
五只手叠在一起,有点挤。
老夫子没甩开。
“谁也别想动我们的东西。”他说,“这一仗,我们一起打。”
门外走廊的灯忽闪了一下。
大番薯跳起来,“哎?停电了?”
“不是。”秦先生看了看配电箱,“可能是线路老化。”
“那没事。”大番薯拍拍胸口,“我还以为是敌人搞鬼。”
老夫子拿起终端,关掉投影。
“都回去休息吧,明天照常上班,谁也不准迟到。”
“那你呢?”陈小姐问。
“我再待会儿。”他说,“有些文件要改。”
其他人陆续离开。
大番薯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那瓶“奋斗味”汽水放在老夫子桌上,“给你留的。温的,喝完不闹肚子。”
老夫子点点头,“谢谢。”
门关上后,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
他打开终端,调出金手指的隐藏界面。
【启动反向追踪协议】
【目标:宏达物流商务车通讯频段】
【状态:信号捕捉中……】
进度条缓慢推进。
窗外夜色深沉,整栋大楼只剩下几盏灯亮着。
其中一间,屏幕微光映在男人脸上,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楼下街道传来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过公司大门,没停车,也没减速。
车顶的导航灯一闪,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