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握在手里,通话已经结束。老夫子站在原地几秒,把刚才那通压低声音的对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没急着回拨,也没立刻下令追踪号码,而是转身走回指挥室。
门一推开,助手正等着,手里拿着平板。“林顾问说有事找您。”
“让他进来。”
林远很快到了,穿着灰蓝色衬衫,袖口整齐扣着,一句话不说先递上一份文件。老夫子接过扫了一眼,是各大媒体最近二十四小时关于公司的报道汇总。标题五花八门,《老夫子公司危机处理获国际关注》《亚洲企业透明度新标杆?》《从下架风波看中国科技企业的海外生存策略》。
“都来了。”老夫子把文件放在桌上,“之前躲都躲不掉,现在一个个抢着要采访。”
“不是抢,是排队。”林远坐下,“从欧洲到东南亚,一共三十七家媒体发来正式邀约。视频、文字、直播连线都有。有些甚至愿意调整档期,就为了能排进第一波。”
老夫子点头,打开金手指界面,输入关键词:媒体影响力、受众匹配度、历史报道倾向。系统开始运行,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表格,自动排序。
“我们不能全接。”他说,“但也不能只挑名气大的。得看谁能把话说清楚,而不是光看流量。”
这时媒体团队也到了,几个人围在会议桌旁,七嘴八舌。
“我觉得先上流量平台最直接,曝光量大,大众认知快。”
“可那些平台喜欢断章取义,剪辑出来的话容易被误解。”
“那就选深度媒体,但传播速度慢,热度过了怎么办?”
争论持续了几分钟,没人占上风。老夫子听着,手指轻轻敲桌子。等大家说完,他指着屏幕:“系统评分最高的三家是《环球商业观察》《前沿科技评论》和《亚洲经济导报》。它们共同点是什么?”
没人回答。
“不是粉丝最多,也不是更新最快。”他继续说,“它们的读者会认真读长文,记者提问有逻辑,编辑不靠标题骗点击。我们要讲的事,得让听得懂的人听见。”
林远在平板上划了一下,调出三条线。“我列了三个方向:技术可信度,管理透明度,社会责任感。专访内容必须围绕这三点展开,不能跑偏。”
“也就是说,不解释‘我们没错’,而是说明‘我们怎么做到对的’?”有人问。
“对。”老夫子接话,“这次不是灭火,是点火。我们要让外界看到,一个中国企业不只是卖产品,还能输出应对机制、决策逻辑和责任担当。”
会议室安静下来。刚才的分歧慢慢变成共识。
“那就定这三家优先回应。”老夫子拍板,“其他媒体按顺序安排后续沟通,统一口径,不许擅自承诺内容。”
会议结束后,人陆续离开。林远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说:“明天第一场专访,建议留三十秒沉默。”
“为什么?”
“当你说完关键点后,停住。别急着补充。观众会自己消化,记者也会重新思考问题方向。这种时候,安静比说话更有力量。”
说完他就走了。
老夫子一个人留在指挥室,关掉所有通知提醒。他启动金手指的模拟访谈功能,设定三个问题:
第一个:“您认为这次危机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他试着开口:“根本原因不是有人泄密,而是我们过去太信任流程,忽略了人性的风险。制度再严,也要配上实时监控和快速反应能力。”
第二个:“未来如何防止类似事件?”
“我们会升级权限管理系统,引入动态访问机制。同时建立内部举报保护通道,让想说真话的人没有后顾之忧。”
第三个:“中国企业走向世界最需要什么?”
他顿了顿,换了个坐姿。“不是 cheapest,也不是 fastest。而是 most trusted。信任没法一夜建成,但一次错误就能毁掉十年积累。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在为这个目标铺路。”
练了两遍,他觉得节奏差不多了。语气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要有立场,但不带攻击性。
他起身整理西装袖口,拉直领带。桌上的行程单摆得整整齐齐:明早九点,首场视频专访;十一点半,第二家连线;下午三点,文字稿预审。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亮起灯光。指挥室里只剩他一人,电脑屏幕还开着,显示着即将使用的背景画面——公司总部大楼夜景,LoGo清晰可见。
他坐回椅子,深吸一口气,闭眼几分钟。再睁眼时,眼神沉稳。
手机震动一下,是提醒消息:设备测试已完成,网络信号稳定,摄像头角度已校准。
他拿起笔,在行程单旁边写了个小字备注:说到“信任”时,放慢语速。
然后放下笔,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二十三点零七分。
还有一天不到。
他没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行数字跳到二十三点零八分。
桌角的水杯倒映着顶灯,水面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