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稳,司机从窗口探出头:“到了。”
老夫子推门下车,回头看了一眼。陈小姐正低头整理外套下摆,手指在布料上来回抚了几次。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过去。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握住。
楼道灯亮着,脚步声在瓷砖上回荡。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拉开。母亲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笑:“可算来了!饭菜都快凉了。”
屋里热气腾腾,桌边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父亲坐在主位旁,穿着那件旧灰夹克,没吭声,只抬眼扫了一下。大姑妈立刻从沙发上起身,绕过来拉住陈小姐的手:“哎哟,这就是陈小姐吧?长得真俊,进来进来!”
客厅不大,沙发挤着茶几,礼盒被放在角落的鞋柜上。老夫子把外套挂好,顺手帮陈小姐接过包。两人刚坐下,母亲就端着一盘热菜过来,顺势坐在陈小姐旁边。
“你们俩啊,也不容易。”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陈小姐碗里,“工作忙,感情也得抓紧。你看隔壁王阿姨家儿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陈小姐笑了笑,声音有点轻:“我们……也在考虑。”
“考虑啥?”大姑妈接话,“年纪摆在那儿,再拖两年,生孩子都费劲。”
父亲咳了一声。屋里安静了半秒。
老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水滑下去,喉咙舒服了些。他放下杯子,语气平稳:“我们计划明年看房,结婚的事,等定下来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们。”
“哦?看房?”母亲眼睛亮了,“在哪个区?首付凑够了吗?”
“还在看,东城区有套合适的,单价高点,但学区好。”他说着,不动声色看了陈小姐一眼。她微微点头,手指不再抠桌布边缘。
大姑妈又问:“你这工作,现在稳定不?听说你们公司最近裁员?”
“部门调整是有的,但我们组项目刚中标,接下来半年都在推进。”老夫子答得干脆,“收入也有增长空间。”
金手指在脑子里闪出几个关键词:【关切型提问】【安全感需求】【隐性比较】。他心里有了数,继续说:“其实上周hR还找我谈了晋升流程,走完考核就能调岗。”
父亲终于开口:“晋升?升什么?”
“项目主管,带五个人的小团队。”他答。
父亲嗯了一声,低头夹菜。母亲却皱眉:“主管能拿多少?养家够不够?”
“月薪到手两万三,年终另算。”他报了个中间数,“加上公积金和补贴,年收入三十万左右。”
屋里的气氛松了一丝。大姑妈笑着说:“不错嘛,比你堂哥当年强。”
母亲却不依不饶:“三十万听着多,一套房子就得五六百万。你们靠自己买,不得二十年?”
“爸妈可以支持一部分。”陈小姐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我家那边也有点积蓄,双方一起努力,压力不会太大。”
母亲转头看她,眼神柔和了些:“你家条件我也听说了,不差钱,就是怕你们年轻人不懂规划。”
“我们列了预算表。”老夫子掏出手机,翻出一张表格,“每月固定储蓄六千,房贷预留一万二,日常开销控制在八千以内。应急资金已经存了十万。”
桌上几个人都凑过来看。父亲戴上老花镜,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慢慢摘下来:“还算有数。”
大姑妈啧了一声:“现在年轻人还会做表格?不容易。”
老夫子笑了笑,把手机收起来。他知道这一关过了。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母亲又问:“那孩子呢?打算要几个?”
陈小姐脸一下子红了。她低头搅了搅碗里的汤,没说话。
老夫子清了清嗓子:“这事不急,先把自己生活理顺。再说现在政策也鼓励晚婚优育,我们想多积累几年经验再考虑。”
“经验?”大姑妈笑出声,“生孩子还要培训?”
“我是说职业和经济基础。”他解释,“不想让孩子出生就背负担。”
父亲突然抬头:“你不结婚,是不是怕担责任?”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陈小姐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却被母亲抢先接话:“爸,你别这么凶。人家小年轻处对象,哪能跟咱们那时候一样。”
老夫子没慌。金手指刚弹出提示:【权威型质疑】【传统观念冲突】【需展现主动性】。
他站起身,拿起酒瓶:“爸,我敬您一杯。结婚是大事,我不想草率。但我对陈小姐的心意,跟您当年对妈一样认真。您要是不信,以后每个月我都带她回来吃饭。”
父亲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伸手拿过酒杯。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母亲赶紧打圆场:“来来来,吃菜吃菜,鱼要凉了。”
话题被引到菜上,暂时缓了下来。老夫子给陈小姐夹了块豆腐,低声问:“还好吗?”
她点点头,嘴角扬了扬。
饭局继续。亲戚们开始聊起别人家的事,谁离婚了,谁升职了,谁家孩子考上了重点。老夫子一边应和,一边留意陈小姐的状态。她渐渐放松,偶尔还能接几句。
吃到一半,大姑妈忽然说:“你们俩谁管钱啊?现在很多夫妻都AA,我觉得不好。”
老夫子正要答,陈小姐先说了:“我们商量过,工资各自保管,大额支出共同承担,记账软件同步。”
“哟,还挺科学。”大姑妈点头,“那万一以后吵架,钱扯不清怎么办?”
“那就坐下来谈。”陈小姐看着她,“感情比钱重要,但规矩也不能少。”
屋里安静了一瞬。
母亲笑了:“这话说得在理。”
父亲也难得地点头:“明白这个,就不算糊涂。”
眼看气氛好转,老夫子提议敬酒。他站起来,举起杯子:“今天能和大家坐在一起,我很高兴。感谢爸妈一直以来的支持,也谢谢各位长辈关心。我和陈小姐会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不让你们担心。”
一圈敬下来,笑声多了,话也暖了。
他以为最难的部分过去了。
可就在他坐下时,母亲忽然说:“那你俩到底谁说了算?一个家总得有个主心骨。”
老夫子刚喝完酒,喉咙还有点烫。他放下杯子,正想回答,陈小姐却轻轻按住他的手。
她看向母亲,声音清晰:“我们不分谁说了算。重要的事一起决定,小事互相迁就。如果非要说主心骨——”
她顿了顿,握紧老夫子的手:
“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撑起来的这个家。”